第26章 做人留一线
滚烫的茶水淅淅沥沥浇在头顶，冲刷出血水，从沈炼脸颊流下。
沈炼眼皮红肿，艰难的抬起，看着裴寂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他也笑了，
“裴总旗，你我究竟有多大的仇啊？至于你这么搞我？”
“多大的仇？”
裴寂丢掉茶壶，茶壶碎地，他拍了拍手掌，上前与沈炼对视，眼神中俱是不甘，
“就因为你，我和我的手下，被拖到校场打了一晚上的鞭子，沈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沈炼点点头，就因为这么点事儿，至于吗？
活该裴寂混了这么多年，也只是个小总旗，没有肚量，是做不了官的。
“你笑什么？”
裴寂薅着沈炼的头发，低声质问:“我问你在笑什么？”
沈炼嘴角渗血，这一晚和黄鼠狼杀手打斗良久，身上受的伤还未痊愈。
但话又说回来，七十多个杀手都被沈炼一人团灭了，他又怎会把小小的裴寂放在眼里。
“裴总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把事情做绝！”
沈炼勉强瞪着双眼，杀气却一点不减，隔壁班房内皮鞭声抽的虎虎生风，张龙等人哀嚎不止。
裴寂这是在报那晚校场之辱，沈炼不和他计较，只是劝诫，别自己把路走窄了。
“好啊，”裴寂与沈炼对视良久，撒手对手底人说，“不打了，换烙铁！”
“裴寂，你别生事！”
沈炼一声怒吼，止住裴寂的步伐。
裴寂愤然转身，指着沈炼大骂道，
“是我生事，还是你生事？华阳针，你为何不报？你不好好办案，去怡春院找老鸨子快活？你不只是为了鱼水之欢吧！
其实你早就发现了，那陈公公的尸体只是替身，也从华阳针上发现端倪，行刺之人就在怡春院，对吧？”
看着沈炼瞪大的眼睛，裴寂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笑了，用手掌轻扇着沈炼的脸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你知道么，你走后，陆文昭也进了老鸨子的雅间，他们比你还快乐呢！”
沈炼一脸惊讶，瞪着裴寂。
原来如此，雅间密布的妖物，是在防范陆文昭。
陆文昭为什么会在怡春院？
他沈炼前脚刚走，陆文昭就进了屋，难道是陆文昭指使王幽容，杀了陈公公替身？
他图啥啊？
陈公公可是他俩的救命恩人，当年边疆一战，沈炼和陆文昭死里逃生。
茫茫大漠，毫无人烟。
俩人在沙丘之中走了一圈又一圈，白天被太阳炙烤，晚上忍受极寒之苦。
他们不得已，只能吃尸体，喝血解渴。
是陈公公率领边军增援，才在乱葬岗救了二人。
之后二人在陈公公麾下所向披靡，逐渐累积军功，被公公保举入了朝廷。
先是加入锦衣卫，同期训练，在编入镇魔司，从基层捉刀人做起，一点点爬到了百户、千户。
想想如今的地位、钱财、女人，他们要对陈公公感恩戴德，陆文昭暗杀一事究竟为何？
沈炼更愿意相信自己推理错了，也许陆文昭也是找老鸨子打探情报。
总之，沈炼不能因为裴寂的一面之词，就和陆文昭心存间隙。
裴寂这人，太阴狠，活不久的！
而此刻，裴寂一脸春风得意，他非常欣赏沈炼此刻的表情，太解气了。
“哈哈哈，沈大人先歇着吧，我去隔壁找你兄弟问问话！”
说着，裴寂从炭火盆里抽出烙铁，一路火花冲到对面班房。
“啊啊啊啊！！”
烙铁的滋拉声，兄弟痛苦哀嚎声，以及烤肉的烧焦味儿，瞬间弥漫地牢。
沈炼低着头，双拳攥的发白，他刚死了一个兄弟，现在剩下几个兄弟也命不久矣。
进了诏狱，没有活人能走出去。
他沈炼能扛得住，但张龙他们肉体凡胎，撑不了多久的，他叫骂着，
“裴寂，狗日的，你冲我来，放过我手下弟兄，不然我饶不了你！”
“哈哈哈，沈大人，不急，诏狱的流程你懂的，得一个个分开审问，您先歇着，跑不了你的！”
隔壁惨叫声不绝于耳，沈炼意欲强行催动炁体，可惜之前战斗消耗太多，又因为这浑身枷锁本就有压制内力的功效，他也无能为力。
这时，赵忠悄悄走了过来，端了一碗人参汤。
诏狱有规定，审出结果之前不能把人打死，就算是凌迟，也得等割下最后一片肉后，再让犯人气绝。
若是不慎把人打死，审问官与犯人同罪。
所以这些衙门当差的，不惜花钱买人参，也得吊着犯人心里那口气，这才有了人参汤。
“沈大人，喝了吧。”
赵忠心有不忍，虽然曾经自己非常想让沈炼死，可是现在他感觉沈炼变了，披着无赖的皮，却悄悄的办着实事儿。
“我不喝，滚！”
沈炼被绑在老虎凳上，扭动着身子，躲避喂药。
就在赵忠为难之时，又过来一名狱卒，抢过赵忠手里的人参汤，掐着沈炼的鼻子，毫不留情灌到他嘴里。
“你……”
沈炼刚要反抗，仰头与之对视，却发现此人有些面熟。
而且这人手滑细腻，有股淡淡香气，似曾相识。
“你是苏舜卿！”
“嘘——”
苏舜卿身穿狱卒服装，捂住沈炼的嘴，让他噤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你可别死了，我们等着你炸火药库呢！啧，得帮你弄出去，要不要我去杀了裴寂，给你解气？”
“别搞！”沈炼警惕的看向四周，没人注意他才接着说，“这里是诏狱，别生事。”
“那你什么时候去炸火药库？”
“再议……”
苏舜卿又看向赵忠，赵忠也只是摇摇头，让她别乱来，她了口气，说，
“好吧，你好好喝药，别轻易死了，我走了。”
正当她想要离开时，诏狱最外面的大门开了，守卫狱卒纷纷行礼:“陆大人！”
“嗯，沈炼是在下面吗？”
“回大人的话，沈大人，在下面。”
“裴寂呢？”
“也在！”
“哦，你忙去吧……”
一袭千户白袍逐渐走下石阶，一双鹰眼警惕地查看着这里的所有人。
循着声音，陆文昭来到沈炼隔壁的班房，只听裴寂热情相迎道，
“陆大人，您怎么来了？”
陆文昭轻咳一声:“咳，怎么，你不欢迎？”
“不不，这里晦暗潮湿，贼子口无遮拦，怕顶撞了大人！”
“沈炼呢，带我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