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没带唢呐
半晌过去。
整个房间所有的尸体都被张道宁处理干净,哪怕是一粒肉丝他也没有放过,尸体被规整的累到门外。
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环节,净化,焚烧。
张道宁平静地看着眼前堆积的尸体,双手合十,虔诚地念着祷词。
“猪神在上,请赐予他们新生.....”
虔诚的祷词结束,张道宁从包里拿出两根信奉过猪神的半截香火,香烛起火焚烧起了尸体,清洁工净化的方式大同小异,最重要的是信仰。
如果没有信仰加持的火焰,尸体难以焚烧干净,它们会以某种方式重新归来。
当然这些也是张道宁道听途说,他还没见过烧不死的诡物。
不过能入这一行唯一的要求便是自己的信仰要带有净化属性。
而这一类信仰序列在人类世界里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一旦选择了此种信仰,人生的上限则低了许多。
张道宁直至后来才深切体悟到,信仰抉择背后的分量竟是如此沉重,在很多事件上都会客观的考虑自身信仰的选择,然而那尊已被供奉敬仰了十几载春秋的神灵,想要中途易辙,太难。
张道宁也问过赌狗父亲,为什么自家要选择一个如此低微信仰的存在。
他的回答很朴实——穷。
比起高位信仰的巨大付出,猪神的供奉只需要一颗苹果即可。
不过张道宁倒是觉得没什么,信仰什么没有自身的努力也是白搭,至少他十几年的生活里,并没有谁因为自身信仰的选择一蹴而就的。
底层是个泥潭,信仰只是泥潭里的一盏微光——微不足道的彩头罢了。
太阳西沉,尸体净化即将收尾,只剩下最后一具,张道宁眉头紧皱,天黑之前如果回不到市区,在这种没有火光的郊区十分危险。
危险不仅仅是人,更是来源于其他。
张道宁紧盯着最后一具尸体的焚烧,火焰舔舐着尸体,皮肉和骨骼在高温下逐渐化为灰烬。
然而,当烧到尸体腹部时,焚烧的势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被火焰侵蚀的迹象
蓦然,平地无故吹起一阵烈风,风卷起漫天火星,火势瞬间突兀地变大,形成一道火龙卷,疯狂燃烧着那具尸体。
张道宁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尸身慕然骤变。
只见白骨之上,血肉如藤蔓般疯狂交织、蔓延,仿佛时光在倒流,整个肉体以一种夸张的方式迅速回溯,仅仅几个眨眼的工夫,在烈火的映照下,尸身竟重新变得肉身丰盈,如同获得了新生一般,然后一只血手破开尸身的腹部,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凄惨尖啸。
异端出现。
只是一瞬,张道宁汗毛倒竖,脑中警铃炸响,一种被狩猎者盯上的危机感在身体里炸开。
张道宁身体虽抖个不停,但脸上的笑容几近疯狂。
“十多年了。”
“终于...”
“终于等到你了。”
他大笑着,心中感叹命格测试的准确,在这人类世界中,若无家族背景依托,每个人生下来仅有一次改命契机,此即所谓命格,命格超凡卓异者往往会成为各大势力家族培养的目标,而低劣者却难以安然度过成年之期。
即便是其中极少数侥幸存活者,也难逃被官方势力征召的命运,最终在与异端的惨烈对抗中,化为延续人类文明的微末星火。
张道宁,恰恰便是那命格低劣者中的一员,事实也证明了如此,从小便百病缠身,霉的发瘟,面对此等境况,张道宁的父亲倒是有了一计。
那便是练武,虽不能逆天改命,但能让张道宁的寿命多延长一天那也是极好。
自得知命格结果那天开始,张道宁便在父亲的指导下开始训练,家里穷的发瘟,一切只能从简,只能从基础的拳刀枪法入手,一练就是十几个春秋,日日夜夜,不敢怠慢一刻。
命格结果好似一柄悬在脖颈的剑,张道宁不敢歇,也不能歇,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将以何种死亡结束一生,如今看起来似乎有了答案。
“老子这十几年的苦,没有一口是白吃的。”如今这把剑即将落下,张道宁心绪竟泛起一阵狂喜和解脱,异端的出现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他和异端只能活一个。
哪怕自己侥幸活下去了,最后也会被异常局抹除殆尽。
死亡是他唯一的结局。
“可惜没带唢呐...可惜。”张道宁呢喃着,能用唢呐愉悦送走自己,也算是一桩美事。
拔枪。
上膛。
挥刀。
欣然赴死。
腐烂的血手破开孕妇的肚囊,伴随着阵阵刺耳的悲鸣,即将出世的婴儿发出阵阵吞咽。
它在吃掉母体?
张道宁可不会给这厮完整的进化时间,果断抬手一枪。
子弹贯穿的尸体,溅起阵阵血花。
婴儿的尖锐的啼哭声更大了,惊地张道宁耳膜生疼。
张道宁没有停下,接连扣动扳机,又是三发子弹,打烂了尸体整个腹部。
婴儿哭声逐渐停止。
然而下一瞬,孕妇整个身躯被一分为二,殷红的鲜血如决堤的洪流般喷涌而出。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张道宁淹没,令他的每一口呼吸都被这血腥的气息充斥,几近窒息
张道宁紧皱眉头,心跳如雷,借着火光,他看清那诡物的模样,那是一个仿若婴儿的异端,周身被鲜血浸染,腐肉似破布挂缠,骨肉错乱分离,肆意横生,整个体态怪异到极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一只怪诞又畸形的造物。
它正静立原地抚摸着被子弹打断的手臂,它那目光纯澈似无邪稚童,嘴角咧开的幅度几近耳根,仿若深渊裂隙,它如同真正婴儿一般步履蹒跚地朝着张道宁缓步走来。
而后越来越快,蹒跚的步伐在几息间变得健步如飞,急掠至张道宁面门。
它盯上他了。
张道宁深吸一口气,冷气钻进了他的骨缝,脊梁发出一阵颤抖,他努力摒弃着身体本能的恐惧与颤抖。
他脑里只有一句话。
塔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