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平无奇的清洁工罢了
风声如同一位饱受病痛折磨的巫婆在呻吟，她的声音穿过废墟夹着如墨般浓厚的烟尘，扑向躺在床上发癫的张道宁。
他吸入了一些这肮脏的颗粒。
恍惚中，张道宁的意识忽然多了一丝清醒。
“你死期将至。”
“像路边的野狗”
“短命且杂种。”
他胡乱地说着，像是在梦呓，好似两个不同的灵魂正在同一具躯体里激烈争斗。
“我热烈的马，你觉得这些批话很酷？老子真的想给你一耳屎。”
张道宁在争得一缕理智后平淡地说着，举起手中的火枪平静地抵住太阳穴，从这个位置打入一颗子弹，可能会有点痛。
然而，它沉默不语，只是将张道宁的意志卷入那无垠寰宇中。
刹那间，意志被点燃，火势以惊人之势迅速蔓延，可这火烧到某个点便被一股意志遏制住。
山呼海啸般的痛苦即将淹没张道宁，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扣动扳机。
枪响，声灭。
张道宁涣散的眸子逐渐恢复了清明。
弹道因某种干扰偏离，射飞到了窗外。
“嘴这么臭，身体却这么诚实，你了不起，够清高，老子下次找个泥头车创死，我看你还能救不。”张道宁冷冷说着，支起身子，从床边捡起一块鼠肉干放入口中，咀嚼几下后才勉强咬烂这令人作呕的纤维，一股霉味在口中扩散开来，苦涩的味道将他彻底拉回了现实。
“鼠鼠...真好吃。”他感慨一声，目光放空，他前世本是一个外卖小哥，送餐路上不小心被泥头车创死，继而投胎到这个世界，被以为到了异世界就能爽开金手指，天天会所嫩模。
可张道宁千算万算，没想到重生了还他妈是牛马。
如果只是普通牛马，张道宁也就认了，上辈子的牛马生活都过来了，这辈子还能差到哪儿去？
可这世界的魔幻程度远超乎张道宁的想象。
老爹是赌狗，老母是癫子。
父亲在他十岁那年梭哈失败，连同家底还有张道宁和妹妹一同被赌了出去，有点癫的母亲得知此事更癫了，直接弃家跑路。
父亲因偿还不了赌债，犯了亿点小罪躲监狱里避风头。
几乎一夜时间，张道宁和妹妹某种程度上便成了孤儿，还好孤儿院加街坊的拉扯，才得以让哥俩获得喘息。
自那以后张道宁便在打工的路上永不复还，不停的打工偿还赌债，顺便还有了点积蓄，便将妹妹送到了城市的中层生活。
妹妹的命格好，接纳她的势力和家族并不会少，而张道宁则是父母劣质基因的集大成者，从小便百病缠身，排除了身上癌症、白血病、癫痫这些区区致命病后，张道宁才发觉自己是得了一种底层人才会有的专属绝症——黑障症。
发病始于大脑癔症，随后身体衰败，终在疯癫里消逝，死亡率近乎百分百。
可张道宁翻遍这方面的东西，也没见哪个黑障病症能能侵吞意识还能和自己对喷的。
一旦自身的意识处于放松状态，这畜生便想鸠占鹊巢。
只是张道宁的意志大多数时间都能抗住这等侵袭，时间一长，他也习惯其存在，权当自己多了个微不足道的精神分裂，在他看来皆不重要，反正终是一抔黄土。
张道宁想到这里不由得嘴角泛着无奈，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他和妹妹的合照，小妮子比着剪刀手，目光清澈，两个小酒窝都要甜到张道宁的心窝子里去，他亲昵地用脸颊在照片上蹭了蹭。
“你这畜生你知道你为什么赢不了吗？”
“羁绊的力量说了你也不会懂。”
片刻之后，张道宁活动了一下身躯，虽百病缠身，但是身体外在看起来却异常健壮。
得益于和畜生的每一次对抗，他都能隐隐感觉到有一股力量自寰宇中不断地注入自己的体内，淬炼着肉体，如果能一直泡在那个世界，岂不是...。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被他在心底深处狠狠地否定——那个世界过于惊恐。
张道宁瞥了一眼时间，意识到任务时间即将来临，换上一身工作服，背上背包，临走前还不忘对着房梁上的一尊神龛深深鞠躬。
“猪神丰佑我身。”
他虔诚地祈祷着，踏出房间。
放眼望去，巨型的工业建筑鳞次栉比，高耸层叠钢铁丛林，遮天蔽日，这里源源不断地产出各类重要装备，为整个帝国的运转提供着坚实支撑。
张道宁此刻所处的界域，仅是人类帝国那广袤无垠疆域中的一个普通工业世界。
然而，对于身处社会底层的张道宁而言，生活在这座城市简直是噩梦，污染遍布了每一处，如果可以，他想请环保少女来狠狠地批判一下这些腐败的领主。
即便如此，打工依旧不能停。
深知自己是牛马命的张道宁抖了抖身子，今天是周一，是做清洁工的日子。
穿过几个破败街道，按照任务的指示，一路小跑到达目标地点——落星城，下层，一处废弃居民楼。
张道宁望着眼前这栋建筑，一栋筒子楼，四周的居民楼早已人去楼空，在它身后的不远处是那层叠的机械工坊和不断喷吐着五彩斑斓的烟尘。
烟尘夹杂着腐朽的金属碎末和刺鼻的化学残渣，工业污染让这里早已不再适合生存，唯独这一栋离得最远的房子受影响最小。
然而，张道宁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活人气息。
不过这种事情张道宁早已习以为常，既有任务，证明这地方之前并不太平，官方处理沾染异端的事物往往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的态度，这附近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张道宁取出背包里的折刀置于腰部，一柄手枪握于手中。
虽然官方每次处理的都几近完美，但谨慎是原则，张道宁不敢怠慢任何可能沾染异端的事情。
他缓步走近，四周墙壁上的石灰剥落得如同斑驳的鳞片，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铁芯骨架，青苔和霉菌肆意生长，废弃的机器零件堆积如山，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穿过杂物来到最里面的房间，地上清晰可闻的血液一路延伸至屋内。
张道宁光是站在门外数米都能闻到一股恶浊的腥臭扑面而来。
他努力感知着房内的情况，确认没有任何活物后，便从背包里掏出一只渡鸦。
“我热烈的瘟...罢工！”渡鸦被掏出来的一瞬便脱口而出，在张道宁的头上来回盘旋。
“我们可是家人。”张道宁一下便看透了这厮的意图。
渡鸦顿了顿，像是在思考。
“得加钱。”
张道宁狠狠瞥了这厮一眼，随即不忍心地从兜里掏出一块肉干，扔向空中后渡鸦便一口吞下。
“你是个好人！”
“少废话，去！”张道宁手指着前方说道，随即渡鸦一头扎入了房内。
只见一阵阵叫喊声传出。
“尸体。”
“滂臭！”
获取到信息的张道宁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是最低级的清洁任务，但与异端沾边的事情多点心眼总是没错，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养着这只渡鸦的原因，有它给予的情报能让危险降低许多。
张道擒着刀枪缓步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杂乱的房间，数十具破烂尸体被切割成数份散落一地，整个房屋乱作一团，墙壁上巨大的刀痕意味着之前爆发了剧烈的战斗。
清洁工的工作顾名思义，就是清洁，只不过与正常清扫除尘不同，他们目标往往是异人们战斗后留下的烂摊子，不乏有腐化的人类或异兽等。
清洁尸体不仅仅是为了防止尸体腐烂传播病菌，更多的是防止尸体的腐化招来某种更棘手的异端。
这份工作虽然恶臭和危险，但对于张道宁这种百病缠身的短命鬼来说，在死之前捞一笔给妹妹留着一笔赎身钱还是很有必要的。
张道宁第一时间从包里掏出一枚火烛，这是环保局发放的低阶道具，如果出现异变，能一定程度上延缓异端的攻势。
每次任务都会提前发放给清洁工，这些道具被官方严格把控，很少会流入坊间。
在黑市里属于比较抢手的货色，张道宁也见过为了几两钱干活从不点香的同行，无一例外最后基本上都坟头长草了。
张道宁轻拈起一束香火，点燃之后，一股清香弥漫房间。
随即他便开始了清洁工作，拿出袋子和铲子。
地上横着十多具男女各异的尸体，尸体面目狰狞，内脏血肉像是被吸收了一般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张人皮和满地血浆。
诡异感如墨般沁润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张道宁也不多想，这般场景他早习以为常，忍着恶臭，戴上手套拿起工具便开始处理起来。
已腐烂的尸体摸上去像是甜豆腐。
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