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看着那让人泛起密集恐惧症的触手缓缓朝着自己靠近，要说真的一点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但黎晓还是通过努力控制着呼吸的节奏，让自己尽量地保持镇定。
某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他不能在“它”的面前露怯。
直到那道触手彻底靠近船舷，黎晓才能身临其境地体会到这玩意的体积到底有多么吓人，其仅仅是探出水面的一截触手，就已经高过了一艘中型捕鱼船的桅杆。
船体微微倾斜，腥臭的海水裹挟着不知名的粘液如同雨点般落下。
“你太高了。”
黎晓抹去脸上黏腻的液体，平静地做了一个把头埋低的动作：
“下来一点，我够不着。”
与之而对应的是对话框里的备注：
【最萌身高差？听我一句劝，什么CP都磕只会害了你。】
“章鱼哥。”
黎晓一边看着触手慢慢降下，一边面不改色的说道：
“虽然我没办法要求你在我把剑拔下之后饶我一命，但是能不能听我这可怜人类的一点小小奢求？”
“如果你等下执意还是要把我干掉的话，这一次能不能把我送到什么异世界去？你懂的，就是那种到处都是大胸长腿的风俗娘，可以开后宫的那种。这里好黑好疯狂，我怕怕。”
触手似乎是听不懂黎晓的意思，表皮上的吸盘一吸一张的。
随着触手慢慢把身姿降低，哪怕是还隔着五六米的距离，黎晓也终于意识到这把序列为权能三的神器的可怖之处。
其通体流淌着熔金般的纹路，如同呼吸一般迸发着灼热的光，甚至生锈的船舷都随着其接近而隐隐发出融化的形变。
难以想象这把剑的主人在最后对其造成了多么穿透性的一击。
【好恐怖的一次刺击，看起来就像是这把剑的主人最后的波纹，章鱼哥应该也会很疼吧？这里就没有什么“克苏鲁生物保护协会”吗？克苏鲁生物的命，也是命（bushi）】
但好在的是，其剑柄似乎对人类而言并无敌意，虽然有些发烫，但黎晓在尝试慢慢接近这把剑的剑柄之后，还是成功地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将其握住了。
所有的光所有的热，似乎都在这一刻因为黎晓的接触而收敛，黎晓感到了从手心里传来的滚烫的热流。
黎晓看向手中的剑。
剑身似乎是有着自己的意识，在黎晓即将做出“拔出”的动作时，其仍留存在触手体内的剑身忽然发出剧烈震颤，嗡鸣声不绝于耳。
就像是某种抵抗。
但伴随之而来的，则是一种似乎从海底深处涌出的悲鸣声，似乎整片天地都为之而哀婉。
它和剑，在进行对抗么？
【这把剑的“封印”特性封印了章鱼哥的某些能力，一旦将其拔出，将会解开其身上的封印。】
【众所周知，童话故事中从石缝中拔出剑的往往都是天生的主角，他们会像个勇士一样打倒恶龙，迎娶白富美公主。】
【可是我的朋友，你似乎就没那么幸运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可是从一只未知的巨兽的身上拔下封印它的剑！】
【你确定要这么做么？你一个人或许能够侥幸活下来，可是你身后的港口，灯塔里的万千居民怎么办？你又没有办法能够从空中调来“危险流浪者”救场，你确定你这么做是对的吗？】
是啊。
刹那间，黎晓的眼神掠过一丝迟疑。
他现在要做的，可是解开古神之躯身上的封印，就算章鱼哥真的侥幸饶了自己一命，可是身后那些港口里的那些人怎么办？
虽然他们其中的某些高层权贵以他们的性命取乐，可大部分人的性命还是无辜的。
这么做，真的对吗？
对！
太对了哥！
黎晓的演技差点就连对话框都给骗过了。
我特么的是个穿越者，这个世界的生死存亡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我没把章鱼哥带进村都算我大发慈悲了，还指望着我先天下之忧而忧而忧？
先活下来再说！
活着才有资格补兵！
还有那些把我流放到这船上来的高层，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们绑来这深海里钓鱼，这一次我梭哈没有人能活下来！
黎晓这般念想着，旋即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你等下可能会有点痛，你忍忍，很快就会觉得不痛了。”
剑柄上刹那间迸射出光芒万丈，映射着黎晓坚毅的脸庞！
“嗤！”
黎晓拔出了触手上的剑，一道光柱洞穿云霄！
一时间云消雾散。
【恭喜你拔出了它身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勇敢的勇士啊，是时候踏上屠龙的征途了！】
【对不起，刚才好像走错了片场。不过你怎么才坚持不到30秒就不行了？你的身体似乎有些透支，不过别担心，第一次能坚持这么久已经不很错了，别误会，我说的是作为一介凡躯第一次接触三阶共生物。】
触手上的每一副吸盘都因剧痛而喷张到极致，暗灰色的雾气从其中汹涌喷向黎晓的面庞。
海面上再一次泛起了阵阵海浪。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汹涌的骇然的浪，而是有序而协调，黎晓甚至从其中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平静？
章鱼哥这是……松了一口气的意思吗？
触手惬意地扭动了两下，但意识到黎晓在注视着自己之后，章鱼哥小伙便再度立正了。
在摒弃了【封印】状态的影响之下，黎晓可以看到“它”触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但【天照】状态的影响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缠绕着它，这似乎是即便在海面下也不会熄灭的烈焰。
规则是绝对的么？
但是随后的一幕却让黎晓瞪大了眼，他能保证这是他此生以来看到过最为离奇的一幕：
触手的表皮忽然绵延出一层坚厚的冰，将那团燃烧的火包裹在了其中——
没错，一团在冰里顽强燃烧着的火！
用规则来对抗规则？
黎晓忽然想到了迷雾中的灯塔，或许就像这冰中的火。
在长久的和触手沉默对视过后，黎晓看到了这样一行提示：
【章鱼哥不知道什么叫做感谢，但是它隐约觉得你替它拔出了身上的封印物，它是否也应该为你做些什么】
【章鱼哥凝视着你，在没怎么经过大脑的思索之后，作为回报，它决定对你进行……嗯，诅咒？我看错了吗？】
【但是别担心，因为我发现章鱼哥对你施加的诅咒并不简单，它决定诅咒你此生再也无法感知到……恐惧。】
就像是无数只海妖伴潮而歌，一阵悲天悯人般的低语响彻在天地间，似有似无的雾气从四面八方向黎晓的身上聚敛。
雾似乎更浓了。
等等。
我帮了它，“它”为什么还要诅咒我？
而且为什么诅咒我的是让我再也无法感知到恐惧？
这河里吗？
黎晓看向身前扭曲的触手。
要是说先前在看到眼前这幅【以下内容可能引起强烈不适，请观众自行决定是否继续观看】之类的画面时，黎晓的内心或多或少的还有些许的波动。
现在的黎晓再看向它时，就真的已经进入了贤者时间，甚至在脑海里想着该对它进行爆炒，还是烧烤会更加美味。
但若是用“它”的视角来分析“它”的想法的话，实际上黎晓也大概能够理解这诅咒为何会如此反常。
“它”的力量多半源自于恐惧，因此它认为只要诅咒其他生物无法感受恐惧，也就和它一样无法获得力量。
【在这诡谲未知的世界里，无法感知恐惧这种DEBUFF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一种优势……还不快说一声多谢章鱼哥？】
算了。
黎晓往甲板上一趟。
是生是死都还未知，哪来的工夫管什么诅咒。
“那么章鱼哥，你想好了吗？是决定送我回去，还是把我发配到下一个异世界去？”
【章鱼哥凝视着你，似乎在思考。】
【希望这一次它能够动动它的大脑……我是说，字面意义以上的“大”脑】
海面上泛起旋涡，捕鱼船开始下沉。
……
……
“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贵宾席上泛起骚乱，贵族们骂骂咧咧的放下了望远镜。
从五分钟前，忽然从港口蒸腾起的浓雾就遮挡了他们的视野，就像是一堵水墙。
只能隐约地看到深处是否有什么洞开了天空，绽放着异样的华彩。
“这忽然升起的浓雾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庄家找共生者假扮奴隶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挡起来不让我们看，搞黑幕？”
“我是未成年，快点给我退钱！”
赌徒们炸锅了。
他们押注，一方面是为一时的赌博之快，一方面是为了享受看到奴隶们在那些生物的折磨之下垂死挣扎的模样。
现在有奴隶死而复生，他们回忆着那奴隶平静从容的身影，那怪物又迟迟不肯下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在惧怕那名奴隶吧？
那可只是一个挖矿的奴隶！
但有人还是想起了顶层里的共生者，有人说呢喃之海里的那只怪物对应着序列四阶的共生实力，只有四阶以上的共生者才有可能与之旗鼓相当。
即便是他们也曾未见识过的三阶共生者！
“我，我说……”
一名贵族有些支吾道：
“这浓雾看来一时半会散不了，但我们当时明明都看到了其他奴隶都倒下了，就我押注的6号还是活着的……这该算我赢了吧？我借的是赌场的高利贷，利息可是按每小时计算。”
“胡说！”
另一名贵族反驳道：
“我已经说过了，既然6号可以重新从甲板上站起，那没准我下的5号也可以，胜负还未定！”
“哈哈哈……”
衣着光鲜的商贾不甚在意地笑道：
“看看这场赌局把你们都折磨成什么样了……你们是都疯了吗？你们是觉得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会有人能在那片海域中下活下来？”
“那可是呢喃之海！”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真的是什么共生者，就算有人真的侥幸逃过了那玩意的折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任何人都会在那片海域的低语声中陷入疯狂，不往海下跳都不错了，难不成你们还指望着有人能清醒地把那艘船开回来？”
顶层的贵宾席上，带着银质符石的美妇人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地凝视着那片浓雾。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什么……”
一位拿起望远镜的贵族诧异着，脸上流露出某种难以理解的神情：
“你们快看……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那浓雾里出来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拿起望远镜，或是恐惧或是诧异地望向那道海面。
迷雾中，一首破败不堪的渔船破开了迷雾，似乎在某种推力的作用下缓缓而来。
甲板上站着一道人影，手上拿着一把流光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