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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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舍

长安城内,有第。

公卿列侯居住的宅子,一般称为第,又分为甲第、乙第。

甲第,即甲舍、大第。

乙第,即小第。

第的大门面向驰道大街,不在背街巷里,单开一门,出入不用经过闾里的闾门。

汉高祖时,列侯居住大第室,吏两千石居住在小第室。

长安的甲第分布在未央宫东阙、北阙、宣平贵里,以及汉高祖的长陵邑、汉惠帝的安陵邑、汉文帝的霸陵邑、汉景帝的阳陵邑、天子刘彻的茂陵邑。

长安城内的第分为北第、东第。

北第多在未央宫北部,主要位于安门(南面中门)驰道以西,直城门(西面中门)以北。

东第多在未央宫东部,主要位于武库以南。

甲第的居住者,皆是丞相、列侯、将军、公主等权贵。

夜深人静的过半(0:45~1:30),南皮侯窦彭祖的一处甲第门口,突然出现几名手持二尺剑的群盗,静静等着多䍴走出第舍大门。

中尉职掌,徼循京师,禁备盗贼,逮捕罪犯,审治狱案,京戍屯卫,临时征伐,兵器管理。

徼循就是巡查,中尉掌管的北军夜间巡查长安的八街九陌。

第舍大门又是临街单独开了一道门,郭解几人待在门口,容易被北军发现,真的变成北军缉捕的群盗。

卫广借着缇骑的清贵身份,虽说不是北军的军侯,却也与巡视章台街的一名军侯打过招呼,过半(0:45~1:30)运送一批酒水送到第舍贵里。

长安宵禁,夜晚不能出门买酒,滋生出一些有关系的宾客或是商贾,偷偷运送到第舍贵里进行发卖。

卫广塞了一串三铢钱,足够买来一石粟米。

军侯显然熟门熟路,不是第一次借着职权谋取好处,默许卫广借着缇骑的身份私自卖酒。

“兄长。”

卫广看一眼月亮的位置,急声道:“还有一刻时间,那名军侯便会离开章台街,换成另一名军侯徼循这里,多䍴还没出来,不如我翻过夯土墙进去看一眼。”

时间紧迫。

多䍴迟迟没有出来。

郭解潜伏在第舍贵里的门口,四周是平坦驰道,高大的夯土墙,避免夜间有贼人躲藏,没有种植一棵树木。

躲在市肆内更是没有半点可能。

长安的市肆全部集中在长安九市,以及一些小市,市旗亭的闠门早就关闭。

几人迟早被巡夜的北军发现。

“不急。”

郭解沉声道:“还有最后一刻时间,沉住气,再等半刻,如果多䍴不出来,一起翻过第舍贵里的夯土墙。”

“今晚。”

郭解环视四周,看着身边几人说道:“必杀角抵手。”

“吱呀——”

几人焦急的等待中,第舍的侧门终于打开。

多䍴探出一个脑袋,瞧见郭解几人低伏着身体,紧贴在夯土墙旁边。

“郭君。”

多䍴长松一口气,愧疚道:“几名角抵手不愿意吃羊,多费了一些时间,还望郭君不要怪罪。”

“咚咚——”

章台街的不远处传来北军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正在朝着第舍的门口赶来。

距离郭解几人越来越近。

“走!”

郭解招了招手,迅速带着张骞、卫广几人闯进南皮侯窦彭祖的一座第舍:“无妨,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不用致歉,你我皆是兄弟,莫要显得生分。”

“啪!”

就在第舍侧门关闭的那一刻。

一名军侯带着众多北军,从第舍门口路过,朝着章台街的远处走去。

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呼哧——”

“呼哧——”

郭解、张骞、卫广几人贴在侧门上,大口呼吸,情绪极其的紧张。

几人对视一眼,看着灯火通明的第舍,露出笑容。

紧张变成了亢奋。

“杀!”

郭解拔出二尺剑,腰间挎着环首刀,狞笑一声说道:“长安的官民没谁敢招惹外戚窦氏,窦彭祖就是官场版的周公子,某鲶鱼,平时嚣张惯了,真觉得没人敢收拾他们?呵,老子今天就要做那个出头鸟!杀!”

一群底层人打碎权贵的强权。

总是令人心生激动。

振奋不已。

张骞、卫广、义纵等人面对外戚窦氏的各种畏惧、忌惮、愤慨等等情绪,最后全部变成一股说不出的激荡。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头皮发麻。

“杀!”

“杀!”

“杀!”

张骞、卫广、义纵等人不知道周公子是谁,鲶鱼又是什么东西,一个个眼冒红光,极度亢奋,杀向已经倒在地面的角抵手。

“噗!”

随着二尺剑、环首刀割开角抵手的脖子,喷溅出大量的鲜血,溅在几人的脸上、发髻、皂衣,到处都是,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匹夫一怒的快感。

光脚底层人就凭一口意气,打碎权贵特权的快感。

“痛快!”

“哈哈,今日纵是死,也死而无憾!”

“权贵又怎样,让你等权贵见识底层人一怒!”

张骞、卫广、义纵几人放声大笑,满脸狰狞,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气魄。

郭解曾经见过。

不止一次见过这种气魄,或者说是气质。

老实人被逼急了,拿着一把镰刀灭人满门的样子。

“呵呵。”

郭解冷笑一声说道:“今夜,看谁杀的多,籍少公派人送信过来,金城闾里修筑了几座大宅,谁杀的最多,便能率先挑选大宅。”

张骞、卫广、义纵几人听到能够率先挑选金城闾里的大宅,杀意更浓,一个个铆足劲杀向角抵手,砍下一颗颗脑袋,做好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或是割耳,或是劓鼻,或是黥面。

便于事后分辨。

“呼哧——呼哧——”

郭解几人大口喘着粗气,手里的二尺剑、环首刀不知道更换多少把,砍断了,捡起第舍内的刀剑,继续砍下角抵手的脑袋。

直到杀的干干净净。

杀的一扫而空。

杀了一个心净。

经过这次袭杀外戚窦氏的第舍,张骞的胆气越发强盛,竟是产生一个狂妄的念头。

“兄长。”

张骞眼里冒着凶光:“也不知怎了,我心底居然产生砍下窦彭祖脑袋的惊人妄想。”

谁知。

郭解的回答更是惊人。

“不急。”

郭解眯着眼说道:“有机会的,早晚亲手砍下外戚窦氏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