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交代

这天晚上，雨露来到了康士顿教育中心，成为了这儿的一位学生。

他被一位身穿纯白制服的女人领着走进去，她半蹲下来，问雨露：“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雨露。”雨露回道，有些怯怯地观察四周。

女人见状，安抚他：“别怕，我叫梅芙，是康士顿教育机构的老师，你以后就跟着我在这儿学习，能听懂吗?”

雨露点头答应。

梅芙是一个年近50的女人，她没有刻意用一些科技手段遮盖岁月的痕迹，法令纹凿出一道沟壑，两鬓已微微发白，笑起来像是邻家在阳台上会浇花种草的阿姨。

她伸手拉雨露过来，在橙黄色，打了蜡的木地板上行走，穿过四周交谈玩乐的小孩子，向雨露介绍一间间屋子。

“这儿是厨房，这儿是活动室，这间是数学教室。”

他们上到二楼，二楼走廊尽头，有位身穿粉色高领百褶花裙的人朝他们走来。

梅芙点头与ta打招呼，然后跟雨露说：“这是我们的信息老师，她叫阿拉法克。”

雨露看了一眼阿拉法克，感觉ta有点像男孩子，又有点像女孩子，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

阿拉法克显然看出雨露的犹豫，蹲下来摸他的头，说：“叫我阿拉法克老师就好了。”

“好的，阿拉法克老师。”

“真乖。”ta摸摸雨露的头，温柔一笑，起身离开了。

“然后，这间是画室，”梅芙继续介绍道，“也应该是你待得最多的地方....最后，二楼尽头的房间，一定不要进去，知道了吗？”

“好。”雨露答应下来。

“好了，快去数学教室吧，你的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

于是雨露小跑着走进教室，四周的同龄人都穿着不说光鲜，好歹算是干净的衣服，幸好克罗托在送他来之前，也给他买了套新衣，不然雨露要是还穿着那双破了口、得缩起脚趾才能不露出去的运动鞋，该多丢人。

雨露不明白克罗托是哪来的钱送他来上层学习后，还有钱给他买一整套新衣服的，当然，对于小孩子来说，这种问题也只是一溜烟就过去了。他的心思早已放在新环境里。

雨露站在原地，用小眼睛扫来扫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个明显高别人一头的健壮男孩拉他过来，问：“你是新来的？”

“哇，”有个头发五颜六色，穿着印有卡通人物白色过膝袜的女孩子围过来，“你长得好可爱吖。”

“你是原生帮的，还是人工帮的？”有个板寸的四眼仔从雨露背后突然出现，问他个奇怪的问题。

雨露没听明白，只好摇头。

“他是问你，你是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还是白袍子们在铁罐里养出来的。”那个彩色头发的女孩跟他解释。

雨露回忆了一下，他既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对自己如何生出来没有印象。

“我不知道，”他有些害怕道，“会....会有什么问题吗？”

“麦克，他不知道！”眼镜板寸瞪大眼睛跟那个高壮男孩说，“拉他进我们组，快！”

于是名叫麦克的男孩拉住雨露的衣袖，跟他说：“既然你不知道，那你就加入我们原生帮吧！”

“不行！”彩头发女孩制止道，“麦克，你们帮本来就多一个人了！他都说了自己不知道，他应该加进我们人工帮！”

“谁说的？凭什么？贝琪？我直说了吧，他就算加进你们帮，下次‘帮派大战’，你们一样斗不过我们！”

“你！”

贝琪和麦克大眼瞪小眼，争吵起来，雨露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数学老师摇起响铃，雨露才从这拉帮结派的地狱里脱离出来。

“安静，”数学老师是一个年不过半百，就谢了顶的中年阿姨，她端着一杯咖啡，震声命令，“都回到自己的座位！”

雨露被拉拉扯扯地带到教室中间，后排的座位上，贝琪坐在他旁边，低声对他说：“一定要加入我们‘人工帮’。”

她挥舞粉拳，一条青色的辫子碰到雨露的脸上，有些痒。

“贝琪，别跟新同学说话了！”数学老师呵斥一声，打开电子教学设备，开始了晚上的教学。

.......

另一边，邀请克罗托加入公司后，马修又马不停蹄回到公司，把垃圾层血肉武器的传言编撰成一份报告，呈递给公司。

好巧不巧，和他对接的人员，正好是曾追查他的探员塔里克。

塔里克照例是喝一口咖啡，眯眼享受一番，再从回味中脱离，提起精神审阅眼前的报告。

“所以，”他问对面的马修，“你是说，垃圾层传言的‘血肉武器’，其实只不过是鬼火帮为了挑动与齐柏林帮的战争，独占垃圾层的军火市场而传出的谣言？”

“是的，报告里讲的很清楚了。”马修点头回应。

“好吧，”塔里克揉揉眉心，打个瞌睡，也没再深究，道，“我会把报告交给上层，做得很好，马修队长。”

马修刚想起身，屁股又贴到凳子上。

他眯眼观察塔里克。

这个之前锐利得像一把刀子的黑衣探员今天穿了一身轻松休闲的运动衫，墨镜不翼而飞，露出天蓝色的瞳孔，若不是他手上的咖啡，马修还真可能认不出来他。

“你最近怎么了？塔里克探员？你看起来.....变化很大。”

塔里克苦涩一笑，道：“没什么，感觉就是，做什么都没动力吧。”

“你最近在干嘛？”

“先是看超梦，然后是老电影，”他揉揉因熬夜看剧而黑下去的眼圈，道，“最近看了些印度老电影，感觉虽然大部分印度电影都跟歌舞扯不开关系，有点古怪，但很多剧本的叙事诡计做的都不错。”

马修微笑着同意他的看法。

看着马修，这个曾经自己视为敌人的帅小伙，塔里克有种想跟他掏心掏肺的冲动。

事实他也这么做了。

“也不怕你笑话，马修队长，你的案子是我转正后接受的第一份工作，”他叹口气，很是疲惫，说，“我原本干劲满满，想要做一番事业。所以你可以理解我为什么那么着急吗....那时我对你的态度很差。”

“我真的要跟你道歉，当初冤枉你的时候，我表现得应该很过分吧？”

“可以理解，可你现在的样子......”

“唉，”他叹口气，摸了摸嘴唇周圈的胡茬，道，“后来我上司跟我说的话，让我觉得，工作很没意思，就好像。”

塔里克顿了很久，憋了一口气，释放出来的时候，浑身轻松：“就好像公司不是一个值得让我托付的地方。我可能只是失去方向了。”

“公司从来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地方，你说的很对，塔里克探员，来公司之前你是做什么的？”马修感同身受，问他。

“西点军校，老掉牙的地方，”他回答，“从那儿出来的人，要么去暴恐机动队，要么去当公司探员、当外勤，要么远走海外，去给那些还保留了政府的国家当佣兵。”

“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没有学到什么东西，让你觉得这辈子都该为它奋斗？”

“有吗？有吧......”塔里克在记忆的宫殿里漫步，恍然找到一颗闪亮的珠子，“我一直觉得，如果一件案子由我接手，我却找不出真相，那是一件耻辱的事情。”

“真相，”他缓了口气，抬起身子，眼睛亮起来几分，“就是它。”

“好，”马修看看时间，结束闲聊，拍拍塔里克探员的手背，祝福他，“祝你永远能为找寻真相而奋斗。”

“永远不失去生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