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们的公司蒸蒸日上
“爸，走了！”
“早点回来。”
茱莉推开门，甩出瓦克，上面的地址写着垃圾层牛肝菌街203号。
沿着皇后大道一路走到皇后区的“跃迁阶梯”，城市层的灰白色调随着阶梯的运行，逐渐转换成垃圾层的脏绿与锈红。
为了防止自己受到危险，马修亲自在阶梯口等他。
他真贴心。
马修带着她乘车前往目的地，一栋简陋的二层小楼，它的外墙刚刚翻新，带着股浓厚的油漆味。
霓虹招牌挂在门口，上面用纯度不高的橙黄色像素字体写着“42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推门进去，房间显然刚刚搬空，没什么陈设，只有中间摆张大桌，上面放个铁锅，里面沸水翻滚，周围围了一圈食材，肥牛卷、花菜、鸭肠、肉丸......
马修点头，伸手请进，道：“来自遥远东方的神秘宴会，‘火锅’。”
他说完，走到后面的临时厨房去了。
茱莉抱着她的小黄鸭书包找个位置坐下，现在房间里除了她就剩下一个人，在她左手边，一个粉白长发，口叼烟嘴，穿身赛璐璐插画风格痛衣的女孩正抱着手中的掌机观看。
“你好，我叫茱莉。”茱莉尝试点头交流。
女孩的死鱼眼瞟她一眼，不松开嘴里的烟，含糊道：“你就是那个护士啊，跟着这个黑心老板，你有福了。”
说完，她才腾出手来吐烟，番茄酱吐司味的烟雾里，有股全麦的清香。
“白蓝。”
白蓝甩甩手里的掌机，给茱莉看。
似乎是监控视角，一个很难分出性别的人正在处理超梦头盔。
“喏，老板跟我说，不放心这个叫阿拉法克的黑客回去之后会不会举报他，就让我跟着ta的账号骇进ta家PC摄像头。”
茱莉乖巧地点点头。
白蓝见她这幅样子，扶额叹气道：“你根本没懂，关键问题是，这个黑客本来就是为了减轻我工作量才找来的，现在又让我加班去监控ta，你说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监控里，阿拉法克已经完全沉浸去虚拟空间之中。
白蓝见状，思索道：“嗯，也许我可以通过ta的邮箱找到ta注册的超梦账号，然后通过镜像IP地址伪造一个用户，利用‘窥视者’解密工具偷窥他的隐私。”
她的嘴巴一瞬咧开有鳄鱼那么大，吓了茱莉一跳。
“嘿嘿嘿，有意思。”
我看你也挺乐在其中啊.....
白蓝甩出瓦克，忙活半天不知鼓捣了些什么，监控的画面一转，闪过名为“Binary King”的logo，淡入进一片蓝色代码块组成的虚拟空间。
阿拉法克在虚拟空间迷宫般的通道里走来走去，在一间密室前停下。
ta推门进去，密室中央，站着一个和阿拉法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阿拉法克，又见面了。”只听阿拉法克对那个镜像说道，语气柔情似水。
“是啊，阿拉法克。”镜像也在以同样的语调对ta打招呼。
茱莉疑惑地歪头。
白蓝解释道：“我觉得他应该是犯了法，上传自己的数据化意识到网上，然后又以自己的样子为模版渲染和自己完全一样的躯体，安排给数据化意识，也不知道——”
白蓝突然停止了说话。
画面里，阿拉法克和阿拉法克拥抱在一起，唇齿相交，阿拉法克褪去阿拉法克的衣裳。
然后阿拉法克自己也脱光了衣服。
两具身体通过后天手术获得的双重性征双双暴露在眼前。
“我滴妈呀！”白蓝把电子烟换成醒神的薄荷口味，“还有意外收获！”
她推开茱莉的婴儿肥脸蛋，挤出一层软嫩褶皱。
“小孩别看！”
看着白蓝兴奋的眼睛，茱莉撇撇嘴，郁闷道。
搞得你成年了一样。
“.......嘶，我草，还能这么玩？妈的2077哪里都不好，就是这里好啊！”
“来来来！出锅咯！”满脸胡茬的中年大叔从临时厨房钻出来，端上来一盘烤火鸡，香味扑鼻。
在他身后，跟着马修，与一个带着蝴蝶面罩的高挑女人。
五人围坐下来，马修在茱莉正对面，伊莱拉做到白蓝身旁，狼眼则在茱莉左手侧。
“你在看什么呢？”见白蓝呼气哈气一副被烤红薯烫到舌头的兴奋样，马修便问她。
“我以前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来，所有种类爱恋的根源是自恋，今天我终于理解他的意思了。”
白蓝的回答莫名其妙，马修不再理会，清嗓宣布：“今天是42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初创大会！”
狼眼揉搓双手，立刻兴奋地鼓起掌来，茱莉见状，懵懵地也跟着鼓起来。
伊莱拉翻个白眼，轻拍手掌，不情愿地助力。
只有白蓝还沉浸在不可描述的监控视频里。
“下面由我来介绍列位，首先，我们的老板，”马修指指自己，“马修·麦康纳！”
“这位，”他顺时针指向狼眼，“我们的义体医生，克莱恩·李！”
“我们的实习小护士，茱莉·怀特！”
“我们的安保队队长，伊莱拉·我不知道她姓什么。”
“还有，”马修用上了双手，将白蓝托举上台，“新约克城最最可爱的美少女、虚拟世界的扫地僧、电子烟口味王、网行者中的天才、狂热军火发烧友、马修的债主，公司信息主管兼董事，白蓝小姐！！”
.......
.......
“你们都看我干嘛？都是她让我说的.......不是，装修不要钱的啊？那我总共存款就那么点不得找人借钱吗？偏偏这个B——闭月羞花的白蓝小姐就有小金库，2077年了，人为了几万信用点折腰是常有的事，折腰子都有人愿意.....”
“别看我了兄弟们，先吃饭吧。”
“嗨，”狼眼举起刀叉，利落地切开火鸡，分到盘子里给大家，“大家先尝尝我的手艺再说，好久没下厨了。”
火鸡的外皮金黄酥脆，内里塞入的洋葱胡萝卜和西芹在蒸烤过程中溢出的香气全被锁死在鲜嫩的白肉里，茱莉一口咬下，汁水溅满口腔，双眼都亮起爱心。
“好吃啊，克莱恩叔叔！”
“哈哈哈，看来我宝刀未老.....诶，不知道进了游戏去是不是也能有这番表现。”
另一边，马修往沸腾火锅里加入食材，看伊莱拉对着一对筷子摇头，便捏住她的手指，教她怎么用。
两手相触，马修只感到她手上的皮肤非常细腻，像一块丝绸。
伊莱拉触电般甩开了马修的手。
马修挑眉，摊手投降：“我唐突了。”
伊莱拉抿嘴垂眼，道：“没事，你教我怎么用吧。”
但马修也没有再伸手碰她，而是用自己握筷的姿势展示给她看。
另一边，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缠在了一起，互相做着鬼脸，白蓝使劲捏着茱莉的脸蛋肉，而茱莉则以扯白蓝的白发还击。
“喂，你俩，好好吃饭，知不知道我从那一堆预制菜的海洋里找到新鲜食材费了多大功夫？来，看看筷子怎么用。”
“呸!还要你教？”白蓝收起鬼脸，往瓦克输入一串代码，金属义手通过自动下载好的“东方人生活习惯动作指南”立刻学会了怎么使用筷子。
“哇，你好酷啊。”茱莉的夸赞让她得意地撅起小嘴，夹起筷子，拿出一只肉丸塞到嘴里。
“噗嗤”一声，肉丸吸饱的烫油在她嘴里炸开，烫出舌头的水泡，前一刻还大摇大摆挺起胸膛展示自己空无一物身材的骄傲小鸡，立刻弓起腰背哈赤哈赤吐气。
“马修！你敢谋害债主！！”
房间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热辣滚烫的火锅食材逼出汗珠，酒过三巡，温暖和煦的橘色灯光下，众人有一句没一句聊起天来。
“狼眼，你跟我们说你以前是职业选手。”酒精的作用下，伊莱拉脸颊泛起驼红，她带着一种长久束缚后解脱的畅快感，向狼眼问道。
“那是！”喝大了的狼眼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大拇指，道，“天讯公司，世界游戏的垄断者，2050年后最伟大的游戏，你们知道吗？《猎场》！”
“融合了《怪物猎人》、《绝地求生》、《Apex》和《英雄联盟》的顶级竞技类游戏，100个人总计20支队伍在一片充满异兽的地图里厮杀升级。”
“《猎场》的电竞赛事分为个人积分赛和团队赛，我分别在这两个赛事获得了7和5个总冠军，我巅峰期啊，那好家伙，从不失瞄，每次出场，都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哇，克莱恩叔以前这么厉害吗？”
茱莉真的是完美的捧哏人选。
“那是，你看，像休格。”
茱莉的眼神突然不对了，一同看来的视线，还有伊莱拉的。
马修默默为两位姑娘一人夹个鸡腿。
“休格以前和我是同一个战队的队友，人可热心了，他是坦克位，我是核心输出，最好的哥俩。”
“我们赚了很多钱，最终因为一场假赛事件，花钱消灾，罚光了积蓄.....”
他灌下一口酒，双眼蒙上回忆的水雾，道：“多年过后，物是人非，他在公司给那些公司狗干脏活，我在这垃圾层当个诊所老板.....”
“不过他人还是没变，就跟老子一样，还是一样痛恨那些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前几个月他跑过来，跟我说自己在工作外额外开始了一项‘狩猎’行动，专门猎杀底层的帮派垃圾，那些尸体就丢到我这儿，给我处理。”
马修默默夹起一条鸭肠。
狼眼还在大声夸赞自己早已死去多时的兄弟——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也许灵魂死得更早点。
事实如何，他和茱莉都很清楚，狼眼不知道这事，大概是因为尸体最终都和诊所的医生对接，而休格也不会让医生向狼眼道出真相。
但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飘散吧。
人还是要把眼光看向未来，比如我们公司的未来。
未来......
马修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景，重新理性地思考起未来。
来路不明的安保头子。
迟早要把肺泡抽烂的疯婆子信息顾问。
猎人转电竞选手转兽医的四转主治医师。
还没成年就来打童工的高中生实习护士。
以及整天泡在人体器官里的暴力狂老板。
嗯。
怎么看，我们公司的未来都是蒸蒸日上的。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