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为职员最重要的事情
“帕拉庭”，新约克城最顶级的餐厅之一，无数权贵名流的心头好。
塔里克下到餐厅的最后一级台阶，脑子还在回忆里面格调雅致的装修，眼睛还在描摹台上绝美的舞男舞女，味蕾还在品尝匠心独具的菜品。
就连他的皮鞋，也抱住他的小腿，劝他留下。
可惜一天的邀约已经结束了，“帕拉庭”不是公司低级探员去得起的地方。
天网层的高空新鲜空气灌入鼻腔，他一下醒神，终于回味起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亚当，臭名昭著的麦克斯韦公子，全程就在跟他扯东扯西，一句“公司能有你这么能干的员工真是太好了”来回说了三遍，就好像......
根本不情愿，也没有计划邀请他过来。
在工作如此关键的节骨眼上，出来这么一场奇怪的宴会，不得不让他怀疑。
不过，至少瓦克好友加上来了，这可是一大收获。
一想起自己结交到一位千万亿富翁，理智什么的都被抛到脑后，他甩出瓦克，横竖寻找，却没发现亚当的影子。
哦，原来自己被光速删掉了。
“我去你妈！分明在耍我!”
他愤愤驾车回到城市层的公寓，推开门，艾拉正在站在门口迎接自己。
她俯身道：“塔里（）探——，您吩咐的工作@已经全部做好了。”
“好，发到瓦克上，我要查收成果。”
“明白。”
塔里克坐到办公桌上，照理伸手拿来咖啡杯，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也对，平常在家里，都是艾拉处理这事儿，现在她处于无序模式，抽点风也正常。
他打开艾拉发来的资料。
艾拉调取了6月7日城市层的监控，并根据聊天记录、社交账号以及实地考察还原马修当日的行动路线。
与一个叫茱莉·怀特的女生在进步广场会面，然后乘坐五号线轻轨到达“怪形”冰淇淋店，去曼哈顿区坐摩天轮、斯塔滕岛堆沙堡、跃迁阶梯聊天散步.....
最后在皇后区分别。
塔里克左看监控，右看那几家店铺的消费记录。
然后马修就前往了垃圾层，他就是在那里遭遇袭击的？
他不死心地查看休格的聊天与通话记录。
马修和他的对话全是正常的工作内容，正常到有些不正常。
塔里克敏锐地捕捉到一句休格的抱怨。
“黑死帮上次瞎放的毒气害老子得了痔疮，妈的，老子过去讨说法还让老子滚。”
黑死帮？
“艾拉！”塔里克赶忙叫来了助手，“快去搜索这个帮派的信息！”
“是%￥，塔里......探！！|||员”
很快，艾拉呈递上标题名为《震惊！熊形壮汉与三十多个帮派分子的深夜激战！结局竟然......》的视频。
视频里，似乎醉了酒的休格摇晃着撞开黑死帮的门，黑死帮的窗户闪过数道火光。
怎么看他都被射成了筛子。
视频的拍摄者也是一声惊呼“死人了”，然后立刻停止了拍摄。
塔里克再去搜索黑死帮的相关信息，发现一篇报道赫然记录着黑死帮一夜覆灭，首领图奇惨死的疑案。
在垃圾层，这样的帮派斗争数不胜数，不足为奇。
事实似乎已经串联起来了。
6月7日那天，马修旷工泡妹，在结束了一日的玩乐后下到垃圾层继续花天酒地，结果遇上帮派袭击。同一日，休格因为与黑死帮的私仇夜闹酒吧，惨死地底。
就这么.....简单？
塔里克觉得不对劲，但似乎所有事实都摆在眼前。
先这样吧。
“艾拉。”他想招呼来艾拉替做出完整的调查报告，却发现仿生人并没到跟前。
抬头，她的金发碧眼，白皙脸颊皆冒出青烟，精致的锁骨崩裂开来，露出里面的碳纳米管，疯狂震动。
面对塔里克的命令，艾拉像一台死机的电脑，毫无反应。
看来无序模式彻底烧毁了她的核心。
“塔里克探员.....”她还在无意识地重复无意义的话语。
塔里克起身，走到她跟前，对上仿生人毫无感情的双眼。
“你已经报废了，艾拉。”
“感谢.....您的使用，艾拉很高兴，一路有您陪伴....”
“有时候我真感觉，自己和你没什么区别。”面对一副将死的废铁，他居然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你在我眼中只是一副工具，我在麦克斯韦·金雷的眼中又何尝不是一枚走卒。”
现在是凌晨一点，如无意外，等会制作调查报告还要耗去他三四个小时的时间。
他看向窗外的夜景，新约克，这座贪婪的城市像一只永远喂不饱的巨兽，错综复杂的道路是他的血管，霓虹灯光淌出的色彩是他的血液，两座公司的高楼大厦是他永不停息的两座心室，而自己这样深夜还在忙碌的普通人，不过是每日每夜为它送去养分和矿物的食材。
收回伤感，他推倒艾拉，重回现实。
不能让公司回收她的尸体，否则自己违反《班加罗尔条约》的事情暴露，后患无穷。
找个垃圾回收车把她丢到垃圾层，然后找个理由说艾拉在垃圾层调查时卷入帮派斗争失踪。
可惜调查报告倒是只能自己来做了。
叫来垃圾车后，他连夜做出报告，等敲完最后一行字时，垃圾回收车正好赶到。
高挑性感的仿生人助手被它的同胞搬运工丢进垃圾车，与城市层公民的剩饭、旧衣服和烂鞋子一道，经由风洞，落入垃圾层。
喝下咖啡醒神，塔里克仔细体味回甘，心道哥伦比亚地克罗斯咖啡豆最近质量愈发下降，八成是“世界果园”公司与巴西政府的战争导致的。
真不知道那帮保留政体的蠢货是怎么想的。
点开瓦克，他把调查报告发给自己的上司，公司的高级探员之一斯坦尼斯。
对面的通话传来软糯的瞌睡声。
“嗯.....做得很棒，塔里克探员。”他显然刚被吵醒，说话声都有些黏腻。
塔里克舒口气，总算办完一件事的念头刚刚冒出来，又被各种可能的疑点压下去。
他忍不住向斯坦尼斯道出心中疑问：“斯坦尼斯探员，我总感觉案件还有疑点。”
“为什么休格会像着了魔一样单枪匹马夜闯帮派驻地？这根本不是脑子正常的人能做的事情。”
“啊，这些外勤队臭虫兴许就是没脑子。”
“那黑死帮又为何一夜之间覆灭呢？就好像被故意灭口一样。”
“哎，这种底层帮派的斗争，有什么好奇怪的.......额啊~嗯......”斯坦尼斯发出一连串的呻吟，应该是在伸懒腰，“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对工作太上心。”
“听我一句劝，你知道作为一个公司职员最重要的原则是什么吗？”
“愿听斯坦尼斯探员教导。”
“在领导面前装成最忙的人，然后在领导背后做最少的事。”
.......
塔里克完全不知道如何回复了。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塔里克。”
“研究世界各地各品牌咖啡豆的价格与口味。”
“你真是太.....无趣了。看电影吗？超梦也好，老电影也罢，总之你要在工作外找.....找点乐子......”
“受教了，斯坦尼斯探员。”
等他说完这话，通讯里已经传来斯坦尼斯探员沉沉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