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鹤的尸体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市川快步跑过去，看见千羽裹着浴巾，瘫在温泉池边，惊恐的盯着温泉里的场景。
温泉中央，刚才还不着一物的章太郎，忽然穿上了破破烂烂的西装，先是用美工刀，将嘴角划开了。
一边嘻嘻笑着，一边叫道：“爽，太爽了！！！”
千羽捂着嘴，几欲作呕。市川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目光复杂：“千羽学姐，你记得你称赞过章太郎的一幅画吧，你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说什么居然绘画和文学都十分精进，真是了不得的天才艺术家。”
“我、我……我忘了！”千羽转身，只想逃开，被市川一把拽住头发，推进了温泉里。
她在里面拼命挣扎，再次冲上岸，抓起岸边的白色浴衣，套上去。红着眼，惊弓之鸟一样看着市川。
随后，千羽转头，惊恐的发现章太郎居然用剪刀，把整条舌头都剪掉了。恶心得弯腰，干呕起来。
她转身就跑。然而，虐待完自己的章太郎，似乎并不满足这个，当即像一头嗜血的野兽，冲到岸边，看了一眼市川幽奈，但没有任何动作。
而是急不可耐的扑到小野千羽身上，用剪刀不断折磨这具身体。
千羽惨叫着，像被铁荆棘困住的白鸟。
鲜血迅速把她的羽毛染红。
“学姐，你真是个坏女人啊，永远说着谁都乐意听的话，永远不负责，永远把别人玩弄于掌心，不需要时，便像丢弃废纸一样丢掉……”
“救……救救……”
“错……我错……了……”
千羽朝她伸出手，眼中蓄满期待的泪水。然而下一秒，便被章太郎的剪刀，狠狠扎穿手背，钉在地板上。
惨叫过后，是一连串的颤抖、呜咽。
市川看着这一幕，无悲也无喜，只是静静的看着生命的凋零。鲜血染红了千羽洁白的浴衣，看上去，就像白樱吸饱了血，终于变得艳红。
“学姐，福冈的樱花开了，但是你为什么看不到呢。”
市川走过去，俯身，轻轻抚了一下对方苍白的脸：
“原来你根本不属于那里啊。”
（福冈，是小说里角色所处的地方，也是姐姐鹤和妹妹雪所处的家乡）
而化身为怪谈生物的章太郎并没有攻击她，那是源于怪谈上的一条底层指令，凡是怪谈生物，不得攻击笔记持有者。
当市川回到女汤的时候，章太郎已经先她一步，将那里化为浮尸的血池。
市川跳进去，下蹲，任由血味的温泉水一点点灌进鼻腔与肺部。痛苦的半小时后，她从水里冒出头来，头发散乱，如同艳丽的水鬼。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死……”
市川震惊中带着困惑，然后，她忽然想起了白天里邮件里的话。
「请大人不要担心，天神大人会永远是天神大人。」
“难道说……”
她慌忙爬上岸，冲进房间，随便抓起一个花瓶向下砸去。然后用碎片的锋利处，给自己割了喉。
半分钟后。
血液回流。她睁开眼睛。摸了摸伤口，已经快复原了。
……
……
“那晚，我尝试了各种自杀方法，结果都无果而终。后来我才知道，那名信徒，将我的生命，跟这个世界捆绑在了一起，也就是世界灭亡前我是永生的。”
市川说。眼神依旧呆滞的盯着教室的天花板。
“甚至，我在收回一支钢笔后，尝试书写怪谈，却发现因为我永恒的寿命，与怪谈笔记的寿命减半设定冲突。所以，我写不了。”
“但深山温泉件事影响太大了，我没办法继续露面，否则会有数不清的麻烦。便干脆在幕后继续当代理人了。令我没想到的是，后期，怪谈越来越多，人们的欲望也越来越大，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世界已经失控了。”
“终于在某一天，轰！~”
“人类灭绝了？”天谷问。
“差不多吧，不过，不是还剩我呢吗。”市川笑道，有种讲冷笑话的风范。不过，天谷却是没被逗笑。
因为太冷了……
“所以，笑男的故事，是为了讽刺一个假艺术家而设定的，也就是在我脑子里一直说恨你的那个孔雀男。但你这故事的素材……”
“我从之前的素材库里随机挑的，现想太麻烦了。”市川说。
“我就说，一股美式缝合味，正常正常，谁写东西要现想啊，东拼拼西凑凑得了，反正读者也看不出来。他们就看个乐呵。”天谷也道。
市川快速点头，非常赞同对方说法，果然还是写文的更懂写文的。
碰巧两人还都对写作毫无敬意，态度轻浮到恶劣，简直是臭味相投。
她甚至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但你这个越痛越爽的设定……”
“我也知道太便宜他了，不过，”市川解释：
“这是因为章太郎是一个没办法吃苦，没办法受挫折的废物，如果一件事不让他尝到甜头的话，我不确定他会不会罢工。我的复仇计划，可不能因为这种小问题而失败。
并且，他临死前，这些疼痛都会偿还到他身上，会极度、极度、极度痛苦……”
“所以，天谷君，你可别死啊，不然你会瞬间承受灭顶的痛苦。”这小恶魔在说的时候，语气透着怜悯，不过嘴角却是勾起来的。
天谷“呵”了一声，道：“承您吉言。所以你的目的显而易见了，想让我在笔记上写什么，世界快点复原？”
“我要死。”
“那我就需要……炸了世界……？”
市川点点头。天谷哼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对我更划算的当然是把笔记和笔都毁掉了，你可别忘了，我现在还是怪谈生物的形态呢……”
市川叹了一声：“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这东西就是魔鬼，哪怕你今天烧了它，明天也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你的床头，桌洞里，就像背后灵一样紧追不放。”
“所以，”市川说：“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你付出一半生命，将这个世界毁掉，然后这个创造怪谈的魔鬼就是你的了。其实还是挺划算的，剩下的五十年里，你可以继续当代理人，也能过上叱咤风云的日子。”
“被你这么一说居然有点热血了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虽然是个有点让人肉疼的选择，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市川鼓励着对方做出选择，尽管她知道，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骤然放弃一半的生命，听起来简直不可理喻。更别提以后每使用一次，寿命会再次减半……
此时，门外持续了十几分钟的枪响，终于寂静了，随即，教室门传来重重的撞击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狠命撞门。
砰！
教室门被一脚踢开。
露西修女袍上多了些黑血渍与灰尘，以及略显恶心的肉块组织。她毫不在意这个，而是大声道：“搞神秘学的，你好了没！王大哥快疯了，你不是说物理系的没事儿吗！”
“虽然我好像没说过你最后那句，”天谷透过敞开的门，看到了外面的景象，道：“但那些其实不是丧尸，而是会活动的人体模型，在怪谈中，这些东西由战场的遗骸制成，因此附上了死亡士兵的幽灵。本质上来说，还是灵体，能损伤不少精神值。”
他之前就注意到，乔治在保健室门口的时候，就是因为被这种东西吓到，才精神值狂掉的。至于他当时为何没被吓到，大概是运气好，又或者像恐怖电影里的经典情节那样……
倒霉蛋看到鬼后，尖叫声引来了亲人或朋友，然而奇怪的是，鬼居然在后者到来后消失了，然后亲人或朋友就可以说出那句经典台词：
“什么都没有啊/没有你说的那种东西啊，你是不是生病了/太累了/多虑了？”
露西一愣，回想了一下纸条，好像真没有那种内容，但眼下事态紧急，也顾不着多想了。她将王成材扯进教室里，又击中了几只‘丧尸’后，砰的一声关上门，用桌椅将门抵住。
此刻，她跟王成材的精神值都濒临告急，如果事情再不出现转机，那么王成材或许还会复活，但她一定会死在这！
“姓天的，别愣着了，想想办法啊！”露西抵着门，大声道。
天谷朝市川伸手：“笔给我。”
市川扬起微笑：“好，这位天先生，感谢您送出珍贵的五十年。请这里来。”
不远处，露西仿佛听到什么字眼，问道：“什么五十年，你们在说什么……靠，力气怎么跟牛似的，不是人体模型吗？该死，别撞了！要不是没弹药了我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