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幻想破灭
次日，市川乘比平时晚一趟的公车，来到了校门口。文学部其他人差不多都到了。
她刚落地，就看见小野千羽笑着招呼她过来。而一旁的深田章太郎，则是阴阳怪气道：“大才女让我们好等，不愧是个人物呢！”
小野千羽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嗔怪道：“你少说两句。”
市川眼神一黯。千羽却丝毫不觉，还小跑过来，热情的将市川拉进队伍。
然后，他们便乘坐着章太郎家的几辆轿车，开往目的地了。一路上，千羽虽没冷落她，不过大部分时间花在跟章太郎撒娇般闲聊打闹上。
市川坐得远远的，偶尔看一眼手机，看完新邮件后，便会瞬间清理掉。最新的邮件写着：「感恩天神大人的赐福，信徒沐浴您的恩泽，诚惶诚恐，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信徒会立即付诸行动。」
「另外，实在抱歉，今天上午不小心看见了您的真容。」
「请大人不要担心，天神大人会永远是天神大人。」
“感觉话里有话，还是说……”市川一边心说着，一边删除了这封邮件：“对我本人只是个孱弱的少女而失望了呢？不过，倒也没什么。”
毕竟她曾让某个信徒，写过一则怪谈。凡使用怪谈之笔的人，不得违抗、忤逆、伤害怪谈笔记持有者。笔记本持有者，可随时收回钢笔。
因此不用担心对方做出什么忤逆的事。
“说起来，天神这个滤镜确实太重了，抛开权力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就算一瞬间失望，也是很正常的吧。下次还是注意点，别让这些人看到我了。”她心道。
至于市川是如何获得怪谈笔记与钢笔，又是为何要将其分放给众人。好让他们通过制造怪谈，来达成某种非法目的。
第一条暂且按下不提，毕竟讲起来又是老生常谈的奇遇，就像将人一头撞进异世界的大卡车一样，属于让人见怪不怪的情节了。
至于第二点，是因为在她的观念里，世界上本就存在诸多通过公理无法灭绝的丑恶。所以，在她看来，用某种方法让他们销声匿迹是很合理的行为。
关于会不会造成滥用私权，伤害无辜人的结果。她相信通过自己的审查与惩戒，基本能杜绝那种情况的发生。总的来说，利大于弊。
以及，可能有人会有疑问，她是否有弥赛亚情节……
“弥赛亚”，古犹太语，希伯来文原意为“受膏者”，后引申为“救世主”的意思。现在也多指后一种意思。在宗教、政治、哲学领域多有使用。
按市井自己的理解，她更倾向于自己不是所谓救世主，而是个看不惯某些坏现象的过路人。
更何况，她也没有那么品德高尚。很多时候，她都想利用手头的能力，做一些纯粹满足私欲的事。
这么想的时候，恰好车开进幽暗的隧道，车窗反射出车内的倒影。恰是一些不该有的画面。
市川眼中现出一丝厌恶，将头转过去。大概三个多小时后。深山温泉到了。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市川跟文学部的其他女生们换上浴衣，盘好头发，然后脱掉浴衣，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走进露天的女汤里。
温泉水温恰好合适，让人很快放松下来，整个身体都微微酥软了，雾白色的水汽，朦胧着少女们的谈笑的面孔，与她们半没入水中的胸部。
市川微微仰头，看着点缀零星几颗星的夜空，通过放空大脑，来让自己摆脱某些烦心事。
周围的女生，在窃窃私语什么，不时远远的看过来，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市川发现后，皱眉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你继续休息。不用管我们。”
市川正要休息，又听见那群人当中，有人试探了一句：“那个，市川同学，我以为你会一直黏着千羽学姐……”市川用奇怪的目光朝她看了一眼，后者立刻改口解释：
“哎呀，我的意思是，你们平时关系那么好，千羽学姐现在不知道去哪了，你不担心吗，不好奇吗？”
她说完，其他女生又窃笑着推她，一副‘说这些干什么’的表情。市川意识到这群人大概有什么瞒着自己，又意识到学姐确实太长时间没过来了，便问：“学姐在哪？”
“不在女汤，不在男汤，那肯定就在混浴池了~~~”她们笑作一团，调侃道。
市川一言不发，从温泉里走出，穿上淡红色的浴衣，一步步朝着混浴池走去。
在路上，她在心里自言自语，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瞒着自己什么。没有别的意思。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立刻就走。
不知不觉，她来到半露天式的混浴池。
为了保证私密性，这里周围设置了围墙和篱笆，但不会完全封闭。还是有部分开阔的视野，可以欣赏到自然风景。
比如冬季，就能看到积雪的雪山，而平时，还能看到一些竹林景观。隔着围墙，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声。
透过篱笆的缝隙，朝里面望了一眼，确实只有两个人，虽然隔着雾气，但从声音也能听出来，一个是小野千羽，一个则是深田章太郎。
只听章太郎傲慢的声音，道：“没想到你还真的愿意承认啊，不过，嘛，你也没什么损失，最后名声败坏的只会是那个高冷女，你既然是被幻想的一方，身价不是更值钱了吗？”
“你这话……”千羽似乎无奈的笑了笑，道：“随便你了，反正我是受不了她了。整天跟这种不正常的人待在一起，我可是个正常女人，又不是什么百合痴女。”
“就是就是，”章太郎似乎十分认可，连连附和：“简直是病态！找个男的上她一顿就老实了。你看我们前两天，瞒着她跟本部的人开的会，给她一顿分析，大家不都站到咱们这边了吗？”
千羽感叹：“奈奈酱估计现在都没搞明白，为什么明明有奖项傍身，人气大大增长，选举占大优势的她，忽然人心向背，几乎没有任何人选她吧……”
“谁支持她就是支持变态！”章太郎道：“今天把她叫到这，就是要再把批评会开一次，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仅如此，视频还要发到网上，让全网看看她的嘴脸。最好评委组取消奖项，把奖留给更需要的人，比如说我了。”
千羽没有回声，但也不保证点头了。
围墙后面，市川幽奈看着夜空，几颗星星在颤抖着跳舞，光尾拖来拖去的。
不过，她的嘴角却始终维持着一个嘲讽的笑容。也不知在嘲讽谁。
“对了，你不是写了篇点赞量很高的文章吗，我看上面的内容……”章太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啊，那个，”千羽一向懒散娇俏的语调，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似乎紧张了一下，然后干笑两声，解释：“我本意不是写得那么，百合，你知道，市川那家伙自负得可怕，我只是抱怨一句最近写的东西不太顺手，她便主动提出要帮我看看文。”
“看文就算了，上来就提出修改意见，不过光提我怎么可能搞得明白，所以，就托她稍微改改。然后，她就改成了这个东西。居然有一堆网民点赞，哈，也真是够……没品的。”
不知为何，此时千羽的声音，总有种故作轻松的感觉，甚至能从中听出一丝……妒忌：“进步很大，文字有了灵魂，比之前的作品更有灵气了，很多打动人心的细节……我也是受够这些没品的网民了，他们真的接受过正经的国文教育吗。
我有时候真的讨厌她。要是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就好了。”
哐当一声。
“谁？！”温泉池里，千羽立刻警觉道。
“不会是猫吧……”章太郎划着水，说道，“与其大惊小怪，你让我摸一下，快，帮个忙啊……”
市川幽奈将不慎滑落的手机捡起来，在不远处的污秽声音中，朝那名信徒发送了邮件。里面，是她早就编辑好的怪谈。不过，她又酌情加入了一些新设定。
发送完毕后。她熄屏了手机，开始倒计时。
二十、十九……
八、七……
二、一……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