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温香欲陪，夜访江畔
青丘门狐妖不日后便会杀来，这是陆岐目前最大的威胁。
那狐妖已臻筋关圆满，而他不过刚入筋关没多久，金石手圆满，不过是勉强有了几分自保之力。
当然，几分之后，就是生死有命了。
虽说不至于像面对谭子昂时，活脱脱的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但要说有多少胜算，实在不敢多想。
躺上了床的陆岐翻了个身，盯着房梁发呆。
这般实力差距，真要打起来怕是撑不过几招。
得赶紧找些功法来修炼才是正理。
前身作为谭府家仆，知道得实在有限，那些江湖上的武馆、书院，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至于找定安卫……
没摸清楚这个衙门的路数之前，还是不要接触了，毕竟现状还在陆岐的掌控范围内。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待睁开双眼时，夕阳已然西斜。
陆岐伸了个懒腰，浑身筋骨发出噼啪轻响，深沉的睡眠让他恢复了精神，这几日奔波劳累积攒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刚撑起身子准备下床，房门突然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陆岐，你在里面吗？”
叶挽霜压低了嗓音，“我刚从魏杰那里听说你来打扫厢房，后来就再没见着你，猜你应该在这儿。”
陆岐借着打扫厢房的名义在此休憩，府中众人只会当他打扫完就离开了。
不过既然叶挽霜猜到了，也不必瞒着她。
“进来吧。”陆岐应道。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叶挽霜踮着脚尖闪了进来。
她随手掩上门，转身面向陆岐。
日落的余晖从窗棂间漏进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金黄之中。
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发髻上簪着一支银钗，愈发衬得面容清丽。
只是眉宇间依稀可见几分倦意，想必这一日里也是操心了不少事。
陆岐先坐下来，然后倒了两杯水：“你怎么找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坐下来说吧。”
叶挽霜却没有动，站在那里，纤纤十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郭管家给我说了府中的产业，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陆岐放下杯中茶水：“是这样的，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楚没关系，慢慢来好了。”
“嗯，全听你的。”
叶挽霜手指紧紧攥住衣角，那些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又浮现在面前，让她不由得头疼。
“那他没有为难你吧？”陆岐接着问道。
叶挽霜摇头道：“没有，那郭管家讲的很细致，我有不懂的地方，他都会耐心地给我讲解。”
陆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脚步从容地踱到窗前。
这郭伟泽不知狐妖亲传弟子三天后会到，但他肯定知道，若是叶挽霜这味药材迟迟没有送去，那群狐妖肯定坐不住。
所以，在此之前，他只要安心等着即可。
在郭伟泽看来，叶挽霜执掌谭府，只是一时之事罢了，知无不言又有什么所谓呢。
“嗯，这些天你就安心去做事，郭伟泽不敢不听。”陆岐转过身去，“府里财帛到手，人心也就到手了。”
叶挽霜轻声“嗯”了之后，就没有再开口的打算了，乖巧地站在一旁。
这让陆岐有些纳闷了，这铺垫得也差不多，叶挽霜要有事的话也该说了呀。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得他主动开口问么？
一时间，房间内有些安静过头了，陆岐只能开口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吗？”
叶挽霜走近跟前，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没什么事情了，我今晚留在这里，替你暖暖床铺吧。”
哦原来是这事儿啊，怪不得不主动开口。
陆岐摇了摇头，拂去衣服上的褶皱：“不用了，晚上我还有事要办。”
“可是……”叶挽霜咬住下唇，欲言又止。
“你先回去歇着，府中上下都在盯着你，前脚刚掌了权，后脚夜不归房，容易让人看出端倪。”
陆岐推开了门，送客意思很是明显，“今晚你就回房安心睡吧。”
叶挽霜默默地点头，将手中的丝帕攥紧又放松：“那你早些回来。”
她退后几步，转身离开了厢房。
陆岐站在空荡的房间里，缓缓运转金石手的力道。
掌中凝聚一股劲力，轻轻拍在房梁上，木质结构震颤，细小的木屑簌簌落下。
他满意地拍了拍手，以现在对力道的掌控程度来看，才彻底算得上是金石手圆满了。
……
夜色降临，府中灯火次第亮起。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习惯了翻窗出门的陆岐，甫从院墙上落地，就听到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这新安县城里，倒是有几个认识的朋友…”
陆岐自语道，说是朋友，其实就是几个投契的酒友。
只是这些人大都是些跑船走镖的江湖人，消息灵通，或许能提供些线索。
思绪间，陆岐已经走了许久。
新安县。
江水码头不远处。
此时夜深露重，一艘破旧的乌篷船静静地泊在支流入江的转角处。
这里水流平缓，两岸芦苇丛生，船只停在此处，一来可以避开码头的杂乱，二来也不用缴纳码头费用。
陆岐站在不远处的岸边，想起曾在这里借宿过几次。
那时候和几个跑船的汉子喝得酩酊大醉，互诉衷肠，勉强算得上几分交情。
特别是那个外号叫“老黄”的汉子，是个走南闯北的老江湖。
每次见面都会给他讲些江湖轶事，还算投缘。
更重要的是，陆岐记得老黄曾经提过一嘴什么狐妖。
只是，当时喝得醉醺醺的，话说得含糊。
陆岐刚抬手，还未敲门，里面就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谁啊？”
“是我，陆岐。”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满是胡茬的脸：“这么晚了怎么想起来找老哥？”
说话者正是老黄，他显然正喝着呢，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
陆岐笑道：“正好看见船停这儿，就过来打个照面。”
“来得巧，兄弟们刚从上游回来，正说着话儿呢。”老黄拉开舱门，招呼陆岐进来。
陆岐跟着老黄走进船舱。
内里油灯昏暗，一股酒香和咸鱼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船舱不大，四下堆满了货物。
中间空出一小块地方摆着一张小木桌和几个酒坛。
还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经常和老黄一起跑船的瘦高个阿发。
另一个则是专门给商船带路的向导小六。
陆岐对着两人拱了拱手。
虽然都认识，但平日里接触不多，此时也不好说什么体己话。
老黄从货物堆里拿出个干净酒碗，往里面倒满了酒。
“坐，喝一杯？”老黄已经拿出了酒碗。
“不了。”陆岐摆摆手，又加了一句，“脑子得清醒着。”
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老黄的注意。
他放下酒碗，神色也严肃起来：“出什么事了？”
陆岐斟酌着开口：“我想打听一下，城外桃林，可曾听说过有妖邪？”
此言一出，屋内三人的表情都变了变。
老黄和阿发对视一眼，小六更是端起酒碗猛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