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二次的终止
机械表中有某种跟踪装置，他本来应该更快地想到这一点的。
不过现在，也不算特别迟。
此刻，几人正处在圣湖的边缘；托暴雨降下的洪水，圣湖边缘的水温已经被稀释，变得不再那么滚烫。
他完成倒计时，然后在下一瞬于水中转身。
他松开埃尔德，然后从口袋中掏出那枚细小的黑色石头；他也不行啊你给如此，但如果要释放天灾，只有一只手的他已经无法再主动拉住对方了。
“去找塞勒斯；他是个很靠谱的家伙。”
他快速利用噪点确定着塞勒斯的方位，然后将埃尔德猛踢向对方的方向。
“仔细想一想，那个家伙的特征；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埃尔德吐出一串气泡；在水下，他的瞳孔紧缩，虹膜中倒映出莱因身后逐渐明亮的淡紫色魔法飞弹。
在两人的身后，似乎同时有东西开始振动；他则如同于宇宙中失联的飞船一般，缓缓远离那淡紫色的光源。
下一刻，身后的躁动愈发猛烈；它化作逆行的暗流，正中央则是先前那已经被炮弹挤碎的船只。
那船只莫名沉入了水中，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向两人撞来；莱因同时用力一转，让其从身侧掠过。
在深沉的湖水之中，那船上有些生锈的金属之上，倒映出魔法飞弹刺眼的荧光；埃尔德有些恍惚，似乎两人并非位于湖水之中，而是在一片深黑的夜空里。
时间在那一瞬间紧缩；他看着那船从身旁缓缓划过，又驶向它和莱因的中央，便如同...
目睹着一颗小行星坠落一般。
下一刻，躁动的魔法飞弹同时冲向小行星，并彻底将其挤碎成粉末；充盈的淡紫色荧光从其中迸发出来，几乎是将周围的一整片湖水都填充完整。
爆炸产生的冲击力紧随而至。
后背很疼，被爆炸推开的水流几乎是疯了一般将两人朝不同的方位推去；埃尔德只是感觉到天旋地转，他甚至无法再思考些什么。
“仔细想一想，然后和塞勒斯说！”
莱因的声音在最后的爆炸中飘来；那声音被湍急的水流折叠，显得有些闷闷的，又带着某种波动。
仔细想一想...
埃尔德感觉自己的脑袋中开始挤入越来越多的信息；自从认知被扭曲后，他的思维便如同走进了一场巨大的迷宫之中，一旦行之过急便会碰壁。
但现在，在深邃如宇宙的湖水之中，他突然像是抓住了迷宫中某扇门的钥匙。
“抓到你啦！唔！咕噜咕噜...”
手臂突然被另一个家伙抓住；埃尔德回过头，混沌的视野中，一个蒲公英怪物正用不知名的触手钳住他的双臂。
但此刻，他居然能够下意识地去思考，去明白：这个家伙就是莱因口中的“塞勒斯”。
“总之，现在咱们看那家伙的表演呗...哎呀，我看不见，真是可惜。”
那只蒲公英怪物，眯起漆黑无瞳的双眸。
埃尔德于是顺着他的“视线”向另一侧看去；他越过爆炸的残光，循着水流的踪迹，看见那个灰发的形影。
他正被爆炸产生的涡流推举向水面之上；先前那被淡紫色飞弹炸毁的船只，此刻却莫名再次改变了方向。
灰发圣骑士跃出水面。
世界在同时开始震颤，那些颤抖似乎来源于地下管道中脱离的金属；然后，经过精确计算的，在巫师的身后，无数沉没于洪流中的铁器突然刺出水面。
它们如同跃出水面的鱼群一般，混乱着相互碰撞，同时蜂拥向灰发圣骑士的方向；后者则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借势踩在了其中的金属之上。
随后，借着着力点，圣骑士再次跃起。
在他的身后，无数飞弹正躁动着成型；它们逐渐变亮，在黑色的天空之中，成为唯一的光源。
或许是莱因的行为过于荒谬和离谱，不断踩水的两人都不禁张大了嘴；随后埃尔德才注意到，现在高高悬停于天上的、遮天蔽日的飞艇，此刻螺旋桨已经停止了旋转。
它们相互碰撞在一起，纠缠卡死，于愈发浓烈的蒸汽之中逸散出刺耳的故障声。
在被魔法晕染的、淡紫色的天空之中，那飞艇甚至已经开始倾斜，失去平衡地旋转，然后斜着砸向不远处的圣湖之中。
它撞进因为高温而蒸腾出的雾水之中。
酝酿而成的魔法飞弹则同时锁定目标，它们同时钻进雾气，从大片大片的白中闪出荧光。
轰鸣声愈发响亮，在那一瞬间，似乎世界中什么都不剩下了；就连刚刚迸射出的光芒，此刻都被躁动的声浪吹散。
“不是哥们...”
塞勒斯有些被震撼到了；在水面之上，他大口喘着气。
“这吊人是怎么把上面的飞艇弄下来的...雨太大了我根本什么也听不见啊！喂！埃尔德！”
“想到什么没有？快快快！”
但刚刚冒出水面的他并未说完，就又被身后的埃尔德强行按了下去；塞勒斯一时间失去了所有方向感，但他还是很快便听到了更大的一声爆炸。
在两人身旁的爆炸。
在水面之下，埃尔德大口喘着气；他不明白，那飞弹是如何从雾气之中钻出并射向两人的...
在震耳欲聋的噪声之中，身旁的盲人估计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感官；炮弹呼啸着飞来，但此刻，他的思维却愈发清晰。
顺着水流，他颤抖着克服心里的恐惧，然后拉住那蒲公英怪物的触手；一阵粘腻的、令人恶心的触感从其中传来。
“我想起来了...那个驾驶员，是一个很邋遢的中年人...”
“他的手指很奇怪，上面缠满了金色的丝线，而且还很多，不止五根...”
“虽然他说那是“义肢”，但他驾驶那飞艇的时候，笔直但不同方向的手指围绕手心旋转，就和控制着两辆很小的纺车一样...”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埃尔德第一次有了那种错觉；似乎他将一把钥匙握的越来越紧了，而现在他就站在迷宫出口的门前。
圣湖，洪水，黑夜与蒸汽与丝线...这些意象在此刻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那迷宫的路径愈发清晰，甚至像是一张相片一样，开始铺陈在他的眼前，而现在，他只需要...
【躲开，快！】
一个莫名的声音却闯进他的脑海。
那声音如同拙劣却尖锐的缝衣针，一瞬间便将所有的幻想都刺破了；埃尔德下意识吸气，却猛喝了一口湖水。
幻觉缓缓消退，埃尔德却绝望地发现，在两人面前...
三枚圆锥形的物体，正缓缓刺破暗流，于水下向两人驶来。
“我还记得！我还记得那个飞行员的瞳孔颜色，是金...”
巨大的轰鸣声于鼻尖迸发。
世界在那一瞬间崩溃，似乎暴雨也停止了；在恍惚中，埃尔德再次经历了那种感觉，那种他被污染的第一天，穿过火海时曾感觉到的...
什么都不剩下的空荡感觉。
雨停了，明媚的阳光照进来，塞勒斯在空荡荡的空间之中，缓缓飘向远方。
他睁开眼，在满目疮痍的空白之中，却发现...
有无数深黑色的淤泥，从他的双脚开始蔓延，最终编织成一张深邃的、密不透风的网；那网将所有的爆炸都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