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甜言蜜语
我们五种典型的感知——触觉、听觉、视觉、嗅觉和味觉,只有后两种的本质是纯化学的,也就是说,嗅觉和味觉可以识别真正的化学分子。通过神奇的嗅觉和味觉,我们在接触不同的化合物分子时会体验到不同的嗅觉和味觉感受。
你会经常在这本书中看到分子(molecule)这个词。别慌,你只需要知道,用我一个正在上一年级的熟人的话来说,分子就是“组成物质的一种很小的东西”。这个定义和下面这个推论都将对你有用:不同的物质之所以各不相同,是因为它们是由不同种类的分子构成的。
嗅觉只能探测到空气中飘浮的气体分子,味觉只能探测到溶解在水中的分子,这里的水可以是食物本身的液体,也可以是唾液(你闻不到石头的气味,也尝不到石头的味道)。就像许多其他动物一样,我们被食物的气味所吸引,并遵循味道来寻找可食用且美味的食物。
我们所说的味道(flavor)是我们鼻子闻到的气味和味蕾尝到的滋味的组合,再加上温度、辛辣(香料的辛辣)和质地(食物在口中的结构和感受)。我们鼻子里的嗅觉受体可以区分成千上万种不同的气味,所谓味道的80%都是由这些气味贡献的。如果你觉得这个比例看起来很高,别忘了嘴和鼻子是相通的,因此咀嚼时在口腔中释放的气体分子可以一路向上进入鼻腔。此外,吞咽的动作会在鼻腔内造成部分真空,并将空气从口腔吸入鼻腔。
与我们的嗅觉相比,味觉则相对迟钝。我们的味蕾大部分分布在舌头上,但硬腭(上颚前端的骨质部分)和软腭上也有分布。软腭是紧连在小舌上的软组织瓣,而小舌就悬在喉咙口。
早些时候,人们曾经认为基础味只有四种——甜、酸、咸、苦,并认为我们对这几种味道都有专门的味蕾。如今,人们普遍认为至少还有一种基础味,即来源于日语的鲜味(umami)。鲜味与味精(MSG,即谷氨酸钠)及谷氨酸的其他化合物有关,而谷氨酸是构成蛋白质的常见氨基酸之一。鲜味是一种类似鲜美的味道,它与蛋白质含量丰富的食物有关,如肉类和奶酪。此外,人们也不再认为每个味蕾只对某种专属刺激做出反应,而是认为它也可能对其他刺激有较小程度的反应。
因此,教科书中标准的“舌头结构示意图”过于简化了,因为在图解中只显示了舌头对各种基础味最敏感的区域——甜味味蕾在舌尖,咸味味蕾在舌尖两侧,酸味味蕾在舌头两侧,而苦味味蕾则在舌头后侧。我们真正感受到的是所有味觉受体接收到的刺激的综合体,这些受体是味蕾内的细胞,真正能探测到不同味道的正是它们。
得益于最近人类基因组测序的成功,研究人员得以识别出可能负责产生苦味和甜味受体的基因,但负责产生其他基础味的基因尚不能确定。
当味觉、嗅觉和质感方面的刺激混在一起传达到大脑后,大脑须对其进行解读。总体上的感觉是愉悦、反感还是介于两者之间,这取决于个体的生理差异、过往经历(“就像我妈妈以前做的那样”)和文化习惯(羊杂布丁哈吉斯,有人喜欢吗?)。
有一种味道无疑是我们这个物种以及动物王国——小至蜂鸟,大到马类的最爱——甜味。借用一句著名的双重否定的广告语:没有人不喜欢甜味。大自然就是如此为我们进行设定的,这点毋庸置疑,比如成熟的水果这类好的食物尝起来是甜的,而那些含有生物碱(alkaloid)的有毒食物则是苦的。
植物化学物质中的生物碱类包括吗啡(morphine)、士的宁(strychnine)、尼古丁(nicotine)等危险分子,更不用说还有咖啡因(caffeine)了。在所有菜单中,只有一种味道能独自撑起一道菜,那就是甜品的甜味。前菜可能是咸鲜味,主菜可能有各种复杂的口味组合,但甜点总是亘古不变的甜,甚至有时甜得不可思议。我们如此喜欢“甜”,以至于我们用它来表达爱意(甜心sweetheart,蜜糖honey),也会用它来形容任何特别讨人喜欢的人或事物,比如甜美的音乐和甜美的性格。
一想到甜味,我们马上就会联想到糖。但是“糖”(sugar)这个字并不是单指某一种物质,它是整个碳水化合物(carbohy-drates)家族的统称。碳水化合物是一众包括淀粉在内的天然化合物。因此,在我们沉溺于对甜食的酷爱之前,在我们开始这顿甜点的科学盛宴之前,我们必须先弄清楚糖与碳水化合物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