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劝行兵谏
在刘胜携妻子离开郡守府后，又一个程家族人走到了程敬面前：
“兄长，刘胜此子如何？”
此人是程敬之弟程泰，并未做儒士打扮，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
程敬沉吟了一会：
“其人外表忠厚，实则鹰视狼顾，笑里藏刀，不是什么善茬。”
程泰听后，犹豫了一下：
“既是如此，他又手握天水郡兵……我们还是尽量与他为善吧。”
程敬冷哼了一声：
“他不过是个区区假司马而已，又非真的司马，
来天水郡时，我已派人去邺都运作，
天水司马之职，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
程泰此前似乎不知此节，这时听后，顿时大为惊喜：
“兄长若能得任天水司马，掌控郡兵，刘胜小儿何足惧也？”
程敬也显得颇为自得：
“刘胜年未若冠，朝廷必不让他担任千石之职，
而我却年龄合适，还历任郡主簿、田曹缘、郡督邮等职，只要稍加运作，得天水司马之职不难。
只要此职一到手，天水一郡便算彻底姓程了，届时未尝不能效仿昔日的凉州牧张轨故事，开创一番基业！”
说到最后，程敬眼神炽热，神情与前阵子领兵从陇关返回时的刘胜，相差无几……
……
过了数日，刘胜被太守传召，匆匆忙的离开了军营，骑马往郡守府而来。
进了郡守府，找小吏问得程玄便在东堂后，刘胜将马鞭交给田贲，便径直朝东堂走去，
但没走两步，他便被郡吏给拦住了：
“假司马且去西厢房暂候，我这便去帮你向太守通传。”
刘胜顿时怔了一下，
以他跟程玄的关系，就算没有成为他的女婿之前，也是无需通传，就能直接去见他的。
需要郡吏通传才能见，此事对他来说，还是头一回遭遇！
当刘胜走到西厢房坐下等候时，那里的许多人见了他，都满脸的诧异，
如果是换了在以前，这些人恐怕早就围上前去，与刘胜客套攀交情了，
但这时，却人人安坐原地不动，对他有些避之不及，压低声音议论纷纷：
“这个刘司马，竟然已失了太守的宠信！”
“这也不出奇，太守的子侄都从华州赶来了上邽，他这个假子，自然不是那么吃香了……”
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后，刘胜这才得以见着程玄，
他态度恭敬的走上前去，行了一礼：
“岳丈，不知唤我来府，有何事吩咐？”
程玄将手上的文书放下：
“听说你的私人部曲，已有四五百人？”
刘胜脸色平静的回答：
“之前本来只有二百人，在冀县帮忙镇压宵小，后来梁犊乱起，便让人扩充到了四百人，
陇关一战，皆乃彼辈奋勇杀敌，方有大胜。”
程玄点了点：
“现在天水已经无事，也不必养这么多部曲了，都散去吧。”
刘胜心中顿时一突，血气蹭地上涌，下意识的紧握了一下拳头，
但只过了片刻，他还是应声道：
“是，谨遵丈人吩咐。”
程玄这才颇为满意的捋了捋胡须，让刘胜坐下：
“你的司马之职，朝廷必然不肯许之，
等诏书下来后，我欲改任你为户曹缘，你看如何？”
刘胜依旧态度恭敬的答道：
“一切都听丈人的。”
……
当刘胜从郡守府，回到家里，立即将妻子叫了过来：
“丈人最近，不知为何与我生疏了许多。”
程芷儿似乎知道的也不多，黛眉微皱道：
“我改日拜访一下母亲，帮夫君探探口风？”
刘胜点了点，还想再说什么，有仆人进来禀报：
“兵曹缘登门来访。”
刘胜听后，略感诧异，连忙起身离席，把沈峻迎了进来。
程芷儿亲自奉上热茶后，便退了下去。
刘胜笑道：
“沈兄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沈峻点了点头，竟然真的是来找刘胜商量大事的，
他压低声音道：
“季陵，听说太守有意让你改任户曹缘，让他族侄程敬担任郡司马？”
刘胜默然，没有说话。
沈峻接着又说：
“程敬一文士而已，完全不通兵事，焉能当此重任？不知季陵是何想法？”
刘胜“嘿”的笑了一声，看着手上的杯盏：
“既是太守之意，我又能如何？”
沈峻在他耳边沉声道：
“不如行兵谏之事，请太守收回成命！”
刘胜听后，一下站了起来，有些吃惊的看了沈峻一眼：
“伯达兄说笑了，我不知你在讲些什么。”
沈峻却神情严肃的说道：
“季陵，我不妨与你说些推心置腹的话，
我家乃上邽本地豪强，此生所愿，只为保卫乡梓安宁而已，
若天下仍然太平，我当对太守尽忠职守，无有二心，
但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世道将来，天水之地，非得让一个德才兼备、能征善战的人主事，方能守得一方安宁……”
刘胜不等他将话说完，便连连摆手：
“太守既是吾师，又是吾之岳丈，若行兵谏之事，恐大失人望……”
其实，刘胜现在的内心，又何尝不想大干一场？
郡司马之职，没了也就没了，
但程玄竟然还勒令他解散苦心募集来的部曲，就碰触到刘胜的底线了，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然而问题是，天水郡谁都可以反程玄，唯独刘胜不可。
别的事就不赘述了，单说一点，刘胜是被程玄征辟，才得以出仕的，程玄算是刘胜的举主，
按照世人的观念，举主之恩大过天，
就如三国时期的吕布，丁原是其举主，他最后却杀了丁原，简直骇人听闻，从此人皆视其为豺狼……
一旦刘胜也学了吕布，这些年苦心经营来的名声、人望，可就全都毁于一旦，
到那时，即便一时得了天水郡，又如何长久立足？
“伯达兄，你还是回去吧，我宁逃亡，也不做虎狼之事，
今日之言不传六耳，勿要再言了。”
沈峻只得长叹了一声，满脸失望的离开了。
随后，刘胜乘着月色，在庭院中来回踱步，最后渐渐打定了主意：
“大不了挂印而去，到河湟投靠啖青，那四百部曲，是我安身立命的依仗，说什么也不能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