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还是被发现了
深夜,咸熙宫。
宣德炉熏香袅袅,清香淡雅。
孙若微拿起案上的茶盏,小酌几口,朝众人笑着说道:“这是南京守备太监进贡的建宁府芽茶,茶之香与道皆为上品,大家试试?”
妃嫔们互相对视,纷纷在咸熙宫的宫人侍候下开始品茶。
一名身着贵妃服饰约莫三十余岁的美艳少妇媚笑着道:“碧瓯春茗,香冠天下,每年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在太后这里喝到几口。”
周贵妃说完,其余的妃嫔才人们,也都是赞不绝口。
“还是太后安排周到!”
“我等姐妹也算是托了太后的福,才能有这种福分!”
对于众人的恭维,孙若微很是满意,满面笑容的道:“今日叫诸位姐妹过来,是举办一场皇室家宴,一则呢,是给陛下接风洗尘,二则也是叫诸位姐妹见一见陛下。”
“哀家听闻,土木之事后皇后日夜啼哭,整日为陛下祈福,如今陛下回京,怎么接连几日都不见皇后了?”孙若微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再度环视众人,诧异道:
“皇后人呢?”
“只怕是来不了了。”
提起大明战神的皇后钱氏,周贵妃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喝到贡茶的快感很快烟消云散,但她很快还是挤出了一些略显促狭的笑容。
“臣妾不敢瞒太后,现如今皇后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据坤宁宫的宫人所说,陛下出事以后皇后日夜啼哭,就连眼睛都哭瞎了。”
“皇后已经连续多日未进水米,前几日下床时不慎跌落,连腿也跌折了,实在是惨啊!”
周贵妃虽然话中是可怜之意,但语气上却冷嘲热讽,好似笑里藏刀,目光中透露着一种狡猾和恶毒,就连孙若微看了都觉得不愿接近。
孙若微对后宫的事了若指掌,皇后眼睛是怎么瞎的,腿是怎么瘸的,这些事情她心知肚明,但毕竟周贵妃是她推荐进宫的,所以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叹。
“皇后是个苦命人啊,那今日就不要去叫皇后了。”
“你们切记,一定要礼敬皇后。”
一众妃嫔才人面面相觑,直到周贵妃象征性的答应一声,才纷纷道是。
“陛下驾到——”
朱祁镇来到咸熙宫外,身后跟着十几名马顺在北镇抚司精挑细选的锦衣卫亲军。
这些锦衣卫寸步不离的跟随朱祁镇进入咸熙宫,好似对在场的太后和一众妃嫔才人全无敬意,只是个个目光如炬,扫视着宫内的停当布置。
“这是皇室家宴,你们先下去吧,在宫外候着。”
孙若微笑着说完,却发现跟随进来的十几名锦衣卫没有半点动静,既没有对她这个太后行礼,也没有听令退出去,依旧一直站在朱祁镇身后。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孙若微脸上的笑容渐渐冷淡下去,语气中有了些许的杀意,冷冷道:“哀家说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这是皇室家宴,我叫你们滚下去!”
锦衣卫们还是没有动作,对孙若微的话视若无睹。
前几日金水桥外百官殴打马顺逼迫皇帝清算王振同党的事发生后,马顺手下的锦衣卫们也都明白了各自的位置,深知他们就是要被清算的同党。
在他们眼中,现在已经容不下任何所谓的太后、贵妃了。
皇帝活着,他们也就能活。
要是皇帝没了,再有礼数也还是要被清算。
朱祁镇半晌没动静,也是故意的。
一则是试一试锦衣卫对自己是否忠心,二也是想给孙若微一个下马威。
虽然现在朱祁镇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个假皇帝的身份,但对皇室家宴这种场面还是有些发怵,毕竟这里都是那个大明战神的家人,而自己一个都没见过。
孙若微突然叫自己来赴宴,不排除已经得到关外大明战神叩门消息,是个鸿门宴的可能性。
“你们下去吧。”朱祁镇抬起手。
锦衣卫们立刻转身,先行了一礼,随后呈两列恭恭敬敬的退出。
直等到锦衣卫们退出宫,朱祁镇这才躬身行礼,俯下身不着痕迹的道:“儿臣回京为国事拖累,忘了来给母后请安,还望母后恕罪。”
母慈子孝,但却针锋相对!
这般场面,让在场的一众妃嫔才人们暗自嘀咕,不敢有半点动静。
这毕竟是朱祁镇和孙若微的明争暗斗,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宫内寂静片刻,孙若微目光微动,良久才用一声大笑打破了尴尬,她指向一旁的御案。
“皇帝来了,快落座吧!”
“今日家宴,不必如此拘谨!”
朱祁镇应诺,迈着碎步走到御案后坐好。
甫一落座,鼻尖传来一阵香气,朱祁镇便拿起茶盏一饮而尽,顺嘴问道:“既是家宴,朕的皇后却怎么没来,是太后没有通知吗?”
孙若微没有说话,周贵妃却搭话道:“陛下,皇后思念成疾,凤体有恙,今日的家宴只怕是不能来了,只有我们这些人陪您了。”
她似胜利者般媚笑着,抬头却见到朱祁镇黑着一张脸。
“朕问你了吗?”
“朕在和太后说话,聒噪的东西,有你什么事儿?”
“来人,掌嘴!”
语落,一名锦衣卫大步进宫,对着周贵妃就是一巴掌。
周贵妃尖酸刻薄,凭借太后孙若微的权势欺压皇后和其她妃嫔才人,在宫中的口碑一直就不怎么样,因此锦衣卫也是用了一百二十分力气,直接把她打得跌落在地。
“哎呦!”
“打死我了!”
周贵妃的俏脸上肿了一块,扑倒在地,只觉得眼冒金星,被宫人们搀了下去。
孙若微冷眼看着这一切,心知今天这家宴是怎么也开不成了,闭上眼睛,淡淡说道:“看来陛下的心情不怎么好,今日家宴到此为止吧。”
“你们都退下吧,哀家与皇帝有话要说。”
朱祁镇故意搞了这一出,就是想通过这事说自己心情不好,然后找个借口先溜了,至于挨打的是那个妃子,他都不在乎,却没想到还是被孙若微留住了。
一听这话,朱祁镇也是浑身一震。
等咸熙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朱祁镇这才是转头,略带歉意的道:“这些日瓦剌叩边,威胁京师,朕心中烦闷,一时失了礼数,还请母后恕罪。”
孙若微紧紧盯着朱祁镇,半晌没有动静。
过了许久,才是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阴冷至极的话。
“你真以为哀家是傻子,看不出你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