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婚
程醉走后，程净姝坐在地上，揩干眼泪掏出母亲风璇的小像，在烛火下，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笑意依旧。
从前，程净姝恨极了这个女人。她将自己带到这个世上，却不能亲自将自己抚养长大。在自己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她就死了，从此，父亲的心也跟着她一起死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程净姝都恨自己的母亲，恨她的早逝，害自己被人暗地里嘲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害自己不能像别人那样，在修行不顺利的时候，可以传灵讯给父母撒娇抱怨，得到他们温柔的回应。
可是，哥哥死了之后，程净姝却忽然明白了那种痛失所爱的绝望，她亲手杀死曾经对自己很是爱重的师傅，为哥哥报了仇，却裹挟在过去里无法走出。
“宝儿，别怕！”程净池总是这样温和地鼓励她，很多时候，他不仅是哥哥，更承担起父亲的职责，惯着自己、宠着自己，再怎么生气也绝不会不要自己。
他总是在低头，对自己几乎是有求必应，而他唯一不愿意的事情，便是自己与秦休的婚事。世界上没有哪一个男人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一心想嫁给别的男人，即便他知道这段关系永远见不得光。
如今，真的要嫁给秦休了，哥哥却再也没办法反对了。程净姝望着母亲风璇的小像，似乎恨也消散了，无论如何，这条命是她给的，父亲固然将几乎所有的爱都给她了，可也还是爱屋及乌的。
如今，程净姝心里谁都不恨了，仙余要这天下，自己将欠他的债还清，便把命也还给他们了。等到那时，谁也不可以将她和哥哥分开了！
中都摄政王大婚，十里红妆必不可少，这些东西许多都是早早就开始准备的了，秦休来接亲，按理新娘该由兄长背着上轿，可程净池已死，只能由程净凡代劳。
“岳父大人！”秦休向程醉行拜礼。
程醉扶住他：“从今以后，姝儿就交给你了。虽然你是摄政王，但你若是敢欺负我的女儿，老夫一样要找你算账！”
“岳父放心，姝儿是我珍而爱之的瑰宝，小婿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走吧！走吧！”程醉歪开脸招手，“女儿总是要嫁人的！走吧！”
“小婿告辞！”秦休上马，带着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往摄政王府去。
程醉毕竟是义父，送了亲便不去观礼了，秦休将常静姝的生父常德请到了主位，而在他身边坐的却是大雍的君帝！
这可给他吓得不轻，坐在位置上局促不安。
“侯爷，可是身体不适？”帝初笑问。
“没有没有。”常德笑着坐好，道，“陛下，要不我还是站着吧！这，我这身份低微，怎么能跟您坐在一块儿呢！”
“不妨事的。”帝初道，“小皇叔大婚，您是正儿八经的岳父，说是国舅也算的，今日是家宴，您就安心坐这儿，等着喝新人的喜酒。”
“哎！哎！”常德稍微放心些，这些日子在东湾当值，他也算是了解了不少新的形势。原来当初在东湾皇宫，竟然发生过那样惨烈的事。还有中都的宫庙之事，常德感到懊悔，与女儿重逢见面至今，竟然没问过她在外面的情况。
想想自己这一辈子，窝窝囊囊大半生，到头来还能安享晚年，甚至跟君帝这样的至尊结亲，真是多亏生了这个好女儿啊！
“新人到！”见到常静姝嫁入摄政王府，于公于私孟司仪都欢喜不尽，他受邀主持婚礼，这下倒真是司仪了。
“一拜君帝！”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入洞房之后，众人要去闹洞房，在婚仪之时，不细分长幼尊卑，侍卫营的一群人闹得最是厉害，眼瞧着秦休都被他们歪缠不过，黄鹂将人拦在面前。
“你们差不多得了！”黄鹂叉腰道，“我家小姐她不喜喧闹。要是再这么闹，我第一个跟他翻脸。反正我不懂规矩惯了，不怕挨一顿罚。”
“就是。”由于是大喜的日子，幽剑没带剑，却也站在黄鹂身边帮腔道，“你们适可而止！还想不想早点有小殿下了？”
众人嘘声一片，七夜道：“算了算了，咱们殿下这万年铁树难得开花，可不能耽误人家结果。兄弟们，走咱们前厅喝酒去。”
“喝酒去！”众人拿着赏钱，退出新房去。
人潮退去，秦休与新娘坐在床边，黄鹂和幽剑伺候二人喝过合衾酒，相视一眼，默契地为二人拉上房门退出去。
“我今日有些乏了。”秦休道，“我先去书房处理些事，你先睡吧。”
黄鹂和幽剑还没离开凌霄院，就见秦休独自从婚房出来，去了书房。
“这是什么情况？”黄鹂撸起袖子道，“好啊，这大喜的日子，他竟然敢让我家小姐独守空房。”
幽剑拉住她：“你别冲动。这里是摄政王府，他是摄政王！”
“摄政王了不起啊？摄政王就可以欺负人了？”黄鹂道，“我家小姐从前就受未婚夫婿的委屈，如今若还是这样，这亲还有什么可结的？”
“别说了。”幽剑将黄鹂拉出凌霄院，劝道，“你别光顾着过嘴瘾，要是真的为圣女考虑，就把嘴闭严实了，别叫别人知道才是。”
“可凭什么啊？”黄鹂声音小了，却委屈地哭了，“之前不是挺好的吗？这才刚成亲呢！”
“感情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幽剑其实也不理解，之前在南叶两人感情很好，为何忽然间就急转直下了呢？难道殿下之前不告而别，是跟圣女有关？
秦休宿在书房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翌日，入宫去宫庙祭祀，正式将常静姝的玉碟放入皇家宫庙中，摄政王与王妃虽然相敬如宾，但跟之前相比，实在是陌生又疏离。
此事只有身边人才看得到，而在王府中，真正为常静姝考虑的身边人，也就幽剑和黄鹂。
“王妃，在南叶的时候，你与殿下是不是吵架了？”幽剑问。
程净姝模仿常静姝的语气道：“没有啊！”
“那他为何如此待你？”黄鹂拧眉道，“如果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这种男人可不能要。任他是什么王，都比不上你的幸福重要啊！”
“这话你以后别说了。”程净姝道，“我知道你是为我打算，可我与殿下是联姻，这婚约无可更改。”
“可是，殿下他如此对你！”幽剑道，“圣女，之前在南叶，我不知道您对我的良苦用心，自己只看表象、妄下断论，错怪了您。您却不跟我计较，可是人的心就那么大，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但哪有不难过的？”
“是啊！”黄鹂道，“本来你从小就什么事都爱自己扛，有什么不开心也自己憋着。我们是好姐妹，你不开心了，我们会陪着你！你别老是自己扛了！你不心疼自己，我们还心疼你呢！”
“心疼——我？”程净姝看向这个莽撞的小丫头，竟然觉得她也没那么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