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父亲只有一个
“怎么样？”常静姝对楼真珠道。“星星管够！”
“真有你的。”楼真珠笑了，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回来。
常静姝往木栏小台上飞过来，楼真珠却忽然冲她飞过去，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随手一撒，不止荷塘，漫天遍地都是金色的流光。
“哇！还得是你。”常静姝赞道，“二品跟九品，果然就是天差地别的。”
“今晚的星星，很好看。”楼真珠望着眼中映着光辉的常静姝，饶有意味地道，“很美，很震撼。”
秦休躲在暗处，隐藏着自己的气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与无助。原来她的闪耀，光芒万丈，无处可藏。而像自己一样觊觎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像常静姝这样的人，其实很薄情。秦休意识到，常静姝不管是跟谁在一起，她都可以与那个人相处和谐，让自己舒适的同时让对方舒心。
看着跟楼真珠一起啃着羊排、吃着凉皮的常静姝，她的笑容纯真，却极富感染力。自己本该为此感到生气的，秦休心想，可为何现在却只是沮丧呢？
借着混吃混喝的机会，常静姝蒙混过关，兑现了给楼真珠的承诺。过了山北谷，楼真珠北上，常静姝和秦休带队往东进入中都。
“已经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在路过中都南时，常静姝已经感觉到秦休一路上的勉强，她对秦休道，“我这人就喜欢开门见山。婚约的事，你考虑好了，给我答复就好。”
“行。”秦休没有过多挽留她，“那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常静姝向他行了礼。
这个疏远的举动深深刺痛了秦休，他骑上马头也不回地往北走了。这些时日以来，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巨大的雨滴，一点一滴淋下来，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变得狼狈。
成年人的爱情，不像青少年时代那样，爱恨都是轰轰烈烈、歇斯底里的。他们隐忍、克制，有分寸，懂进退，也活在感情无言的腥风血雨里。
“此一别，或许再见便是相见不相熟了。”常静姝并不比秦休好受，可较之与风廷昭感情破裂时的痛苦狼狈，这一次她明显体面了许多。
“爱情不是我生命的全部。”常静姝看着在不远处等待自己的东湾使团，孟皓然崇拜的目光、黄鹂和幽剑关切的眼神，还有所有随行人员对她的恭敬，这些都让常静姝提醒自己，“我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到，还可以给很多人带来价值。”
常德这些天跟随使团一路上也听了一点坊间传闻，秦休自打那次与自己见过一面后，这一路上再碰见，他的热情被客气而又有点避之唯恐不及的疏离所驱散殆尽，他也从马车里探出头看向独自望着秦休离去的落寞的常静姝。
他大概明白，女儿是自己在南曜都城赌桌上独一份的可以炫耀的资本，但他对于女儿而言，却显然是无法洗脱的污痕。
常静姝回到马车上，让大家继续前行，赶回东湾。
常德主动来找常静姝“坦白”：“叶儿，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没有。”常静姝对他道，“你是我爹，你固然有很多缺点，但无论如何，你把我养大了。你没有给我丢脸！”
“那摄政王他是这样想的吗？”常德试探着问。
常静姝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笑着对常德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永远不会为了任何男人放弃你！不管他多好多优秀！我常静姝，可以嫁的好男人多的是，可父亲，只有一个。”
“呜呜——”常德老泪纵横，哭得像个孩子，“叶儿！”
“好了好了，我都没哭呢！”常静姝笑道，“父亲你别哭了，这让人看见了，多难为情啊。”
“你不是才说我没给你丢脸吗？”常德吸着鼻子控诉道，“现在就嫌我难为情了。”
“我是担心您丢自己的人。”常静姝将手帕递给他，心内已经和缓不少。
从前常德固然疏于对她的照管，可前车之鉴中最令常静姝悔恨的，是没有学着去依靠和信任自己的家人。就像现在这样，哪怕常德是在自己面前像个孩子似的无理取闹，但心里还是会觉得安慰不少。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父爱无声，可他其实仍旧以某种形式存在。当年坐在南曜护城河渡口旁临水自照、顾影自怜时，常静姝的痛苦不仅源自风廷昭要抛弃他的难过，更核心的地方在于，这个事件激发了长期以来养成的习得性无助，因此觉得，被一个男人抛弃，就像失去了全世界。
这两年常静姝一路游历，一路回想，若是当时愿意去依靠一下亲人朋友，哪怕只是有他们陪着大哭大闹，原主都断不至于走上绝路。而且，她常静姝，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那么好的人缘，难道还缺这点爱吗？
即便每个人所能给她的关怀极其有限，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汇合起来只怕也早就超过一个男人所能给她带来的爱了。
进入东湾，到达都城，程醉亲自设宴为众人接风洗尘。
宴席上，程迟又开口了：“国主，此次我东湾使团，在南曜可谓是大显国威了。”
“王兄，你不适合这种曲径通幽的路数。”程醉对他道，“想说什么，便直说吧！”
“臣是想向国主引荐一个人。”程迟招来坐在末座陪席的蓝衣青年，“这是我的义子程净凡。也是我程氏宗亲，只是他父母早亡，从小就由臣养在膝下，无论是品行、样貌还是才干都是一等一的。”
“所以王兄是想做什么呢？”程醉问。
程迟答道：“圣女毕竟要嫁入皇室，届时生的孩子又不可能回来承继我东湾国祚。国不可无后，臣想请陛下将净凡过继到膝下，或者是从宗亲中再挑一个好后生抚养，以备不测。”
“哼！”程醉道，“王兄，这孩子很好，但朕不可能将他过继到膝下，也不会从宗亲中挑选谁来抚养。此事以后莫再提了！”
“那要是你嫌弃不是亲生的。”程迟道，“那你就自己再纳一位国后或者妃子，再生一个孩子。”
“住口！”程醉喝道，“你越说越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