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父债子偿
“那您收拾一下，钱我会在您开始上工后替你还。”常静姝道，“咱们今晚就走。”
“这么急？”常德道，“我答应他们今天之内就还的，这钱没还就走不合适吧？叶儿，要不你还是先把钱给我，我以常家列祖列宗的名义向你发誓，去东湾一定好好上工还债！”
“托您的福，现在常家的列祖列宗已经没有任何信誉可言了。”常静姝道，“你如果确实急不可耐，一定要信守诺言在今天之内将钱还了，那也好办。您给我写张借据，我们说清楚以工还债的事情，白纸黑字，也免得后续麻烦。”
“你这孩子，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如此的冷血无情？”常德骂道，“要不是我，哪有今天的你？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让我上工还债我也答应了，你还这么咄咄逼人！你有没有良心，你个不孝女！”
“父债子偿是天经地义，可惜啊，我不是个男子，当不了您的孝子。”常静姝道，“从前，我每每不能让父亲顺心如意，您便是如此，骂我不孝，恐吓威胁我，让我有本事要钱的时候不要找你。这些话曾像一根一根的刺，让我痛苦过十几二十年。可是，现在的我，不会再因为我的至亲武断无端不合情理的辱骂污蔑而难过甚至哭泣。
您还有什么难听扎心的话，等我走了都随便骂。总之，机会只有一次，我今晚便会带着使团动身返回东湾，您愿意跟我走，按照我的要求办，我就替你还债。您不愿意，那我也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没空去想在您眼中我到底算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
您尽可凭着我们的血缘关系在南曜风生水起，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您不顾我，我就难以顾您。若是您答应了别人什么要我帮忙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帮的。不止是我，所有跟我有往来、多少需要仰仗点我的人，他们若是让我两难，我就会选择断绝往来。没错，我本质上就是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我不孝、自私、不受道德绑架、情感裹挟。”
常德又要开口骂她如何如何，常静姝抬手抢白道：“也没错，您很好，一切全都是我的问题。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午膳晚膳会有人送来。从今往后，不管你是在东湾还是南曜，我都一定会保证你的衣食住行，但仅限于——你的，衣，食，住，行。”
“你！”常德被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这还是从前他哪个连重话都不敢跟自己当面说一下的怯懦女儿吗？
事实上，这当然不是他那个在继母手下艰难讨生活的唯唯诺诺的女儿。
原来的常静姝，在经历了此前一系列的打击以后，哪还能如此顽强地活到现在这个时候？她早已在从前掉水时或者后来的其他某个时候沉睡或死去，总之，为了生存，为了不含冤受屈、活得憋屈，现在的常静姝适时地出现，让她整个人由内而外，一点点的脱胎换骨！
“你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常静姝一出门，就往暗处丢去一片锐利的叶子，“滚出来！”
“姐姐好大的火气！”楼真珠的脸被叶子划伤，留下一条细细的红线，渐渐渗出血珠来。
“你为什么不躲？”常静姝见到楼真珠脸上的血珠，多少有些愧疚，她算准了伤不到人才出手的。
本来打得就偏，就算是个普通人都可以躲掉。
更何况是楼真珠这样的上二品高手。
“我以为，这样你会开心些。”楼真珠走过来，低头将脸贴过来道，“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给我治一下好了。”
“看你这样子，还是疼着吧。”常静姝躲开，与他拉开距离。
“你——”楼真珠找不到话，便没话找话道，“要回东湾了？”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常静姝心情不好，对楼真珠道，“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曜都城里也很安全，你快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谁说是担心你了？”楼真珠停在原地望着常静姝的背影，朝她大喊道，“我只是想来看个热闹。”才不是担心你！
“随便，都行。”常静姝头也不回地走了，但声音明快，显然心情已经好了不少。
“哼~”楼真珠哼笑。
东隅府。
平氏正在儿子面前哭天喊地，痛诉自己遭遇的不公。长青一边查账一边听着，以他对女人这种生物的认知来看，有时候她们的快乐也建立在倾诉痛苦上，而作为旁听者，最重要的是认可加听着。
“公子，圣女来了！”下人前来禀报。
“什么？”平氏道，“她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
“知道了，请她去思月园，我马上过来。”长青交代了下人，对平氏道，“娘，姝儿她想必是来告别的，您别多想。我先去看看情况。”
看着长青账也不理了，整个人奔也似的快步赶出去，平氏叹道：“哼，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长青喜欢常静姝，这在常家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除了总是混迹赌场不着家的常德，家里的几个人都心照不宣。
平氏也曾暗自盘算过二人的婚事，尤其是在风廷昭退婚后那段时间。常静姝是在她手底下长大的，虽说人老实木讷了些，但胜在乖巧听话，而且儿子喜欢。
长青虽然已经小有资财，可商人地位低下，好人家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若是取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一怕儿子被人谋财害命，二来不好拿捏，不像常静姝，在自己面前，那就是老鼠见到猫，手到擒来。
可是谁能想到，她竟然又自己闹到国主面前去，还把风家跟安国公府的联姻搞黄了。最后她到底还是嫁给了风廷昭，又在大婚当晚逃了婚。
从那以后，平氏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妮子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东西。于是便不再有撮合她与长青的想法。
没有人看好长青对常静姝的感情，这其中就包括了常静姝自己。
思月园。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常静姝望着这个雅致清幽的小园子，赞道，“长青哥哥的品味，还是那么好。”
“哈哈，有吗？”长青笑笑，“这园子是你走以后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