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兄妹之约
常静姝不说话了。
思月园里的建筑，全部都是长青不可言说的表白。长满叶子的藤萝，镂空的砖墙，圆形的门洞，旁枝斜逸的大树，还有砖墙四周的书法拓片碑刻。
“小叶子，你喜欢他吗？”长青终于开口了，以哥哥的名义问，“摄政王，他对你好吗？”
“我很喜欢他，他对我也很好。”常静姝答道，“至少目前是这样。”
“嗯嗯！”长青笑道，“那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就放心了。”
“哥，不用担心。”常静姝也笑道，“你知道：我不笨的，只是从前总是缺乏勇气。”
“是！”长青习惯性地摸摸她的头，“我的小乖现在变得很勇敢了。哥哥为你感到骄傲！”
“那，意思是，从前不骄傲喽？”常静姝俏皮地歪头问他。
“你呀你呀！”长青收回手，会心一笑道，“骄傲骄傲，小乖永远是哥哥的骄傲。”
“那我要吃葡萄！”
“好~我们去吃葡萄！”
跟着长青去花厅大堂，常静姝觉得，或许离别也不需要太伤感，心照不宣地珍惜那一点点相处的时光，让它变得柔和，也不错。
花厅。
“静姝来了！”平氏满面笑容地迎上来，这亲切的语气和违和的笑容很奇妙，让常静姝愣了一秒，这可是她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
“母亲！”常静姝向她问好，平氏亲亲切切地应了一声，亲自去厨房端来了好东西——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侯府败落，常静姝有记忆以来吃到的第一顿饺子，便是平氏的手艺。但若非逢年过节或是重大日子，她不亲自下厨。常静姝印象中，上一回吃到平氏亲手包的饺子，大概都是在她入神女殿修学之前了。
“好久没有品尝到母亲的手艺了。”常静姝笑道，“还是和以前一样香。”
“唉！”平氏道，“静姝啊，你可要为母亲做主啊！你父亲他竟然动手打我，”平氏指着头顶缠的纱布，诉苦道，“你看这给我打的！他还说要与我和离！这就是卸磨杀驴啊！我辛辛苦苦抚养你长大成人，就算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吧？现在你当了圣女了，有本事了，找到好夫婿了，你们父女俩就要把我给踢掉了！我找谁评理去？”
“娘！”长青将筷子砸在桌上，“您越说越离谱了。”见平氏又要故伎重施，长青对常静姝道，“叶子，你只管吃你的，别管这些。我娘的伤不是伯父打的，应是两个人推搡间不小心撞到了。也没有破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嘿！臭小子，你有没有良心？”平氏放下筷子，叉腰对他大骂道，“我是你亲娘！你怎么老帮着外人？”
“谁是外人？”长青怼道，“你的意思是，叶子是外人喽？”
“我，我没有。”平氏如此殷勤，本就是想巴结住常静姝，不想被自家儿子绊住手脚。
“那我怎么就帮着外人了？”长青道，“你自己都说了，没有外人。更何况本来就是你不对，难道你和伯父吵架打架，是叶子造成的吗？”
关于这一点，常静姝倒是有点心虚的。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确实有拱火的嫌疑。
“你你你！你个臭小子，老娘看你就是皮痒痒了。”平氏抄起筷子就扔了过去，“三天不打，你就想上房揭瓦是吧？”
长青躲开，朝她做鬼脸：“略略略，打不着我！好气哦。”
“你给老娘等着！”平氏指着他放狠话，“我今天是看在静姝的面儿上才不跟你计较。”
“哼！”长青道，“我看破不揭破。”
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常静姝其实很羡慕他们，不用说着客套而僵硬的话，不用担心动手会伤了本来就稀薄的感情。长青与他的母亲之间的关系，就像树和土，谁也离不开谁。
他们可以斗嘴、可以打闹，甚至偶尔也针锋相对到打架，因为他们心底都知道，彼此不会分离；也因为他们一直彼此依靠，相互关心。
可是常静姝和他的父亲不一样，他们父女的关系就像稀薄的云层，微小的风一吹，就会全部吹破；又像湖光与山色，看似相互辉映，其实各不相干。
当初一个带着女儿的男人与一个带着儿子的二嫁女人组合到一起，本就是指望让两个注定会缺失母爱父爱的孩子看起来好像多多少少还是有这东西的，无论如何，聊胜于无嘛。
可惜，常德没有给到长青一个父亲该给的一切，平氏对常静姝的成长也只是起到反向推动的作用。
告辞之前，常静姝私下跟平氏聊了很多，关于她嫁给常德所受到的种种委屈，还有支持她选择和离的表态：“您对我有养育之恩，不管你是不是长乐侯夫人，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平氏得到了定心丸，自然也就对常德和一个破败得只剩空壳子的长乐侯府不再留恋，当即将常德气头上写下的和离书签字画押了。
长青送常静姝出来，“一路顺风！”
“哥！”常静姝抱住他，“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事情，随时传讯给我。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只要不违法理，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
“乖，别瞎想了。”长青拍拍她的肩膀，“哥哥想要的东西，都会自己争取。”
“可是我觉得真的很对不起你！”常静姝哭道，“如果没有你，侯府早就倒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现在不会沦为商人。你本可以站得更高！”
“傻瓜。”长青安慰她道，“这些都是我自己愿意的。天底下的灵师有很多，可我的宝贝妹妹只有一个。你好好的，便是最好的回报！”
“哥——”常静姝靠在他的怀里，嘟囔道，“虽然我的确是爹不疼娘不爱，但我有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哈哈哈，贫嘴！”长青放开她，笑道，“走吧！我马上要去石海之滨运货。等我返程，去东湾看你。”
“好！”常静姝伸出小指向他约定，“那我们拉钩约定。”
“好~”长青伸出小指勾住常静姝的手指，“继续努力，哥等着看你实现夙愿，还大雍一个再无冻馁的盛世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