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道观财源
没人会去关心一个流浪汉的下落，宗岚将尸体和房子里发生过流血事件的痕迹清理干净，这件事便算完美解决了。
后续发展也证明这不是他个人的乐观想法，而是现实如此。
当宗岚第二天早晨推开大门，隔着栅栏和邻居微笑着打招呼，对面只是微微一愣，然后就和宗岚愉快地聊起天，过程里邻居根本没问起之前住在房子里的流浪汉去了哪里，就好像宗岚从始至终就住在那栋房子里一样。
伯尼镇上关于宗岚拿回房子的事情同样未引发任何波澜，他们接下来半个月热议的话题反倒是另外一件发生在宗岚身上的奇事。
“听说了吗，宗道长那个华国来的继承人，Lan，之前根本不会讲英语，过了一个晚上就学会了，约翰那老家伙还神经兮兮地跑来跟我说Lan的口音和宗道长完全一样，除了嗓子年轻了点，真…真有那种事？”
小镇酒吧，某个穿着破烂牛仔裤，头戴牛仔帽的年轻客人从酒保那里接过一大杯啤酒，咕噜噜灌下大半后，低声问起身边的熟人。
“当然是真的！”
牛仔的熟人还没开口，吧台边另一位客人已经抢过话头回答。
“Lan希望成为道观新一任的管理者，毕竟那是宗道长曾散播真理的圣所，理应由他继承，不过还要走个程序，从我们手里征集足够多的签名，所以前天Lan敲响了我家的门，你们根本不知道他和宗道长语气神态有多么相似，我几乎看到了曾经的宗道长在与我对话，悲悯，平和，充满智慧......”
这位客人面孔具有明显的拉美特征，露在外面的皮肤爬满了纹身，气质非常凶悍。
他狂热地向旁人描述着宗岚的形象，最后逐渐沉浸在喃喃自语中。
年轻牛仔应该是被他这副模样震慑住了，加上父母之前就是宗道长的虔信徒，牛仔喝掉杯子里的残酒，打算马上去拜见一下那位神奇的Lan，然后回去问问家里，是不是要在道观重新开放那天捐献一笔钱。
但这时酒馆角落突然传出嘲笑声，一个接近烂醉的老家伙张嘴挑衅纹身男子。
“只是个小骗子，和那个死掉的神棍一样，小把戏骗得了你们这种蠢货，骗不了我！不过他之前还在街上缠过我，当时装成不会说英语，只能瞎比划的样子演得还不错，就是被我狠狠骂走了，哈哈，嗝儿~。”
看到自己吸引来众多的目光，以及纹身男子眼神里喷薄的怒火，烂醉的老家伙大概很享受这种状态，嘴里继续喷吐污蔑宗岚的话语。
“Fuck，你给我闭嘴！”
听不下去的纹身男子大声怒吼，手上动作更加不客气，盛有大半啤酒的橡木杯子呼啸着被扔向老头。没想到角落里的老头虽然一副醉态，身手却意外敏捷，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
当然里面洒出的酒水就不好躲了，直接浇了老家伙满脸。
像两头愤怒的公牛，连狠话都不放了，他们冲到酒吧正中的一小块空地扭打在一起，上演男人间决斗，酒吧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火热，这大概是娱乐活动匮乏的伯尼镇最喜闻乐见的妙事，周围客人纷纷起哄给两人加油。
按理说该出声灭火的酒保坐在吧台后面一动不动，只是用毛巾专心擦拭手里的酒杯，一直到酒吧老板从后门跑进来，大喊汉克的名字发出威胁，这场闹剧才总算收场。
看了场不错的热闹，年轻牛仔喝干第二杯啤酒，他把杯子推向酒保，起身离开。
不过走出酒吧大门，他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没按照原本的打算，马上去拜访宗岚。
再观望两天，捐献给道观的钱虽然不多，但也没必要交给一个...对吧。
年轻牛仔做下决定。
......
宗岚家。
一对黑人母女被宗岚礼貌地送出家门，承诺会在道观开放当天邀请她们在前排观礼，又花了好一点时间在贴面搂抱相互道别上，宗岚总算从黑人大妈让人吃不消的热情里脱身。
一直站在门口挥手，直到黑人母女消失在街角，他才关门回到客厅，桌子上，五张“杰克逊”已经被玛丽收进口袋里。
“前几天敲门来给道观捐献的信徒频率很高，今天一整个下午却只来了她们两位，收到的钱大概就这么些了，距离把道观重新运营起来的花费还差多少？”
宗岚坐到沙发上，喝了口茶，询问对面的玛丽。
玛丽是个五十岁出头的白人女性，她因为天生灵感比较高，从小就频繁和灵异事件沾上关系，周围人还有父母非常畏惧她，当地牧师更呼吁要净化这个被魔鬼附身的孩子。
不过她很幸运，在接受私刑之前，宗熙古逃亡途中恰好经过这里，发觉这是个自抬身价的机会，宗熙古用异国的宗教理论向民众阐述玛丽的无辜，中间当然和本地教会发生了非常激烈的冲突，最后的结果是宗熙古大获全胜，自此在伯尼镇扎根落脚。
玛丽从死亡的边缘被救了回来，身上的怪异也被宗熙古解决，感念恩情，她上完大学，拿到会计资格证便加入道观，负责管理道观的财务工作直到宗熙古去世。
她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宗岚之前得到她很多帮助。
道观要重新开放，宗岚自然邀请她回来继续工作。
“不太乐观，最少也需要再筹集两千刀。”
玛丽没有翻看手边的账目，直接报出了一个数字，她最近天天算，时时算，资金缺口差多少早就烂熟于心。
宗岚接手的时候道观账面上是干净的零蛋，并非被人挪用了，而是都花在宗熙古那场隆重的葬礼上。
后续道观重新开放的消息传出，镇上的虔信徒们纷纷慷慨解囊，包括玛丽自己，都表露了忠实的信仰。
可惜道观毕竟几个月没人打理，修缮桌椅壁画需要的费用比较多，信徒们捐献的款项还不足以将其完全支付，更别说后续的日常花销。
玛丽脸上带着愁容，宗岚这里却异常淡定。
因为比起他刚来伯尼镇，没钱让道观重新开门只能算小小的困难，情况已经变得好太多。
首先房屋所有权再无争议，内维尔没有理由拖延移交遗产的时间，对此内维尔虽然表现得非常失望，但行动还算干脆，五天前宗熙古的遗产全部转移到了宗岚名下，整体金额价值比两人最初商定的结果增加了一些。
听说好像是内维尔近期接到了一个很有赚头的新案子，不想在宗岚这里多生枝节。
其次道观还未开放，宗岚管理人的身份却已经征集到足够的签名。
以此作为证明，他能将签证类型变更为临时宗教工作者，延长自己在米国的停留时间。
至于之后，等同驻堂牧师的职业身份，申请米国永久居民卡是很容易的，即使米国移民规划局（INS）一向以效率低下的官僚作风著称，递交申请表后走流程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个月。
所以如果仅仅只是缺钱重开道观，他完全可以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笔钱先垫上，日后账上有了盈余再拿回来，他也正准备这么做。
不过道观自身盈利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宗岚之前光把时间精力忙在征集签名的工作上，还没问过玛丽道观过去主要的财源进项。
“按月计算，信徒们的捐献一般都占到总收入的百分之五十以上。”玛丽耐心向宗岚说明，“然后是提供精神开导和抚慰，根据服务对象从个人，企业，以及公共款项手里获得咨询费，大概占到百分之三十左右。”
宗岚边听边微微点头，信徒捐献他已经感受到重要性了，都不提捐的钱是多是少，关键个个无偿奉送还非常积极。
像刚才那对黑人母女，一百米刀对她们来说绝对是笔大额支出，但她们捐得心甘情愿，捐得不容置疑，宗岚想推脱都没办法。
对此，他第N次感谢宗熙古留下的余荫。
包括在镇民中引发热议的神奇事迹，宗岚一夜之间学会一门陌生的语言，都要归功于宗熙古遗留的记忆碎片。
只可惜这些记忆碎片只包含宗熙古人生中最重要，印象最深刻的片段，更多寻常记忆则是已经在天师印的涤荡下彻底湮灭了。
否则接待镇上的信徒，宗岚不仅在神态语气上和宗熙古有九分相似，谈话的内容再隐约透露些只有信徒和宗熙古知道的秘密，那笼罩在他身上的神秘光环必然会更加浓厚。
当然代价就是在昏迷中，他因为接受到的记忆量过于庞大，瞬间被冲击成白痴。
“最后是宗道长私人承接的委托，占卜，风水，解决灵异事件，宗道长搞定之后会把一部分委托费划到道观的账上，咳，这可以省点税。”
米国宗教组织享有免税地位，玛丽稍微点拨，宗岚立刻明白这么操作的原因。
宗岚大体了解完道观的收入类别，他问起了比较感兴趣的细节。
“那个精神开导和抚慰，道观能从公共款项里拿到钱？”
宗岚这一问是有原因的，他隐约记得自己搜集的资料里写明米国联邦和州政府禁止向任何宗教团体拨付资金，那会涉及到违宪。
玛丽大概是猜到了宗岚的想法，笑了笑，解释道。
“这个公共款项明确点，其实是治安官们在工资外享受的卫生福利金，在一定金额范围内由普拉斯基县方支付，包括汉克警官在内三分之二的本县治安官都指定我们道观作为接受精神开导和抚慰的场所，哦，还有举办葬礼，这笔钱甚至不能算作宗教收入免税，所以没什么问题的。”
玛丽说着没什么问题，笑容却带着某种深意，这种深意大概并不来源于宗岚担心的什么违宪风险，而是在实际操作中存在值得说道的东西。
宗岚大脑高速运转，等等，汉克？
他忽地有了猜测。
“所以这笔钱，最后果真都属于道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