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眷
......又来?
秦峻一时不敢出声,进入车厢的动作也僵在半途中。
此时他一条腿已经踏上车厢后方木板,另一条却依旧踩在地上,屁股露在外面,上半身却被厚重的车帘挡住,使身边兵士无法得知车内情形。
秦峻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清醒清醒,他此时恨极了自己,被黄金冲昏了头脑后干下如此愚蠢之事。
明明先前还如此谨慎,此番却是毫无防备地便被眼前这女子制服了。
正在秦峻大脑高速运转,试图想出脱困之法时,那妇人却轻声说道:
“上来!”
其声已带着五分庄重典雅,却还留有三分少女的清脆。
秦峻不及欣赏,只好乖乖依从,上了车。
此时,原本因车厢内较为昏暗的环境而有些难以视物的秦峻逐渐恢复了视力。
原来这车厢中不止那匕首少妇一人,后面还有一位青衣女子,做妇人打扮,确实看不清容貌。
只觉其露在袖外的那纤纤玉臂,竟是洁白如月,与身上的粗布深衣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其身边还有一个小小男童与两只少女,一只约摸十岁,一只则仍为总角状,看着也就四五岁。此刻那妇人正一手揽着一个,做鹌鹑状,和身边三个小的一般用惊恐的目光盯着自己。
看到对方这么慌,秦峻倒是心情一下平复了下来。便对那拿刀指着自己的妇人轻声说到:
“夫人可有想过杀我的后果?吾乃车外百余军士之主,其皆为我之心腹,若是我有何闪失,卿等诸人怕是难逃一条死路。”
说罢,紧紧盯住对面那妇人妩媚的凤眼,试图从心理上压过对方。
那妇人许是临时起意,未曾做好心理建设,听罢果然手中匕首一颤,没有再向前逼迫。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对秦峻言道:
“妾二人乃麋氏亲眷妇人,此儿乃麋家家主之子,将军可否行个方便,将妾等放归陈留家中,若是吾等归家,麋氏必有厚报,此处美金,绢帛,可任将军自取,如何?若是将军于此立誓,妾便放下利刃!”
“这倒是与此前看到的各处麋氏标记对上了。”秦峻心想。
此刻他已然胸有成竹,便一边以手势安抚那妇人,一边出声吩咐车外诸军士,令他们继续打扫战场,留自己继续检查。
那妇人眼见于此,也不禁长舒一口气。
正当她条件反射般将手按在那高耸上安抚自己的心情时,秦峻仗着臂长,左手轻轻一捏对方皓腕,右手一摘,便将匕首摘下。
那妇人登时便又是一口气提至胸口,神情极为羞愤,似是在悔恨因自己的大意,使得此后生死便由不得自己了。
可是在秦峻看来,眼前场景便是两只巨兔在衣物束缚下依然活蹦乱跳,在这种情形下,他不禁生出一股诡异之感。
既然匕首在握,那这一车妇孺的生死便又掌握在自己身上。此时秦峻已然想通了许多。便出言道:
“汝等皆为麋氏家眷?那缘何会出现在战场之上?何况我主乃徐州刺史吕公,既已昭告麋氏为从逆乱党,吾要拿下尔等,岂非易事?”
那妇人此时却不发一言,只是用那凤眼狠狠地盯着秦峻,若是目光中能射出箭矢,那秦峻怕是要被射成箭靶了。
秦峻又转言道:
“且不说此处正逢战时,不该有商队出现,尔等这车队身怀重宝,却无甚护卫,如小儿持金行于闹市,我料那麋子仲身为天下豪商,绝不会如此疏忽,我尝闻此时麋氏避祸于东海,怎会有家眷驻留小沛?”
“尔等定然非麋氏家眷也!何况前车便是绫罗绸缎,汝二人声称为主,却扮作寻常农妇之态,身着麻衣。若我所料不差,定是前不久才换下的吧,汝看那小儿,怀中绢帛隐现,分明就是里衣未曾换下!”
那妇人此时脸上已然是青红交加了,自己乱中生智,换衣时甚至未来得及裹胸,却被他如此一言道破,此时心中实在难受。
“何况,”
秦峻道:
“汝二人姿容曼妙,肤色白皙,手中无茧,面容细腻,那位夫人发上玉簪尚且未褪下,尊夫人莫非真当我是傻子?”
秦峻眼见身前妇人越发慌乱,便出言作最后的一锤定音:
“若我所猜不错,汝二人必为晨间乱战中走脱,能让刘备带汝等出城,更兼身边有如此宝货,汝二人身份,已然昭然若揭。”
看了一眼面前容色渐显灰败的女子,他底定胜局道:
“吾尝闻刘备有一妻一妾声名最为昭彰,其妻乃麋氏嫡女,麋竺之妹;其宠妾甘氏,姿容绝色,更兼肤如皎月,刘豫州曾以玉人喻之。”
说罢再看二妇,那手揽着孩子的妇人已然抖若筛糠,倒是眼前这持匕妇人还有所镇定。
“吾二人便是豫州家眷,吾便是麋氏,此儿乃豫州独子,汝待如何?既然知晓,还不快快将吾等送给吕布邀功?”
那麋氏闻听身世被揭晓,也不再掩饰,仿佛解脱一般,彻底放下了希望。
此时恨恨看向秦峻,只想少受些羞辱,便是去下邳作一囚徒,也胜似在此被这无理小校在智商上碾压。
秦峻也在极速思考此事,试图从中一团杂乱的思绪中找出一条自己获利最大的道路。
由于以前从未想过,自己能够俘虏刘备的妻子,他从未在此处做过规划。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认,那便是绝不能将刘备亲眷交给吕布。
不仅是由于吕布极有可能做出不理智之事,更是由于,他在史书上可从未见到过刘备这个儿子!
若他真是刘备独子,存活下来后定然要贵于刘禅。便是为以后考虑,也得牢牢攥在手中,毕竟奇货可居。
更兼此处除了自己,无人知晓刘备家眷在此,这可是自己趁乱下黑手的好时机!
念及此处,秦峻面上竟是绽放出一股笑意道:
“夫人莫忧,吾虽身在吕布麾下,却对镇东将军人品极为敬重。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吾必不会将夫人等交给吕布。”
“如今中原战乱,沛国至陈留路上盗匪颇多,黄巾余孽往来流窜,不然定要护送夫人前往陈留。不过还请夫人放心,且听我一计,先摆脱此时困境,再做打算,我必使夫人脱困!”
说罢,定睛看向麋氏。
麋氏此时正自恍惚,她此时便如同一穷汉几欲饿死,却不想时来运转,道逢绝世珍馐一般,被狂喜砸晕了心神。
一时之间看向秦峻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光彩。
二人目光相接,麋氏登时粉面羞红,即使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那一片艳红仍被秦峻收入眼帘。
此时他不敢造次,便再次提醒。麋氏连声诺诺,秦峻便将他的计策一一道来,给麋氏及车中诸人详细说了,得到定然配合的答复后,便施施然装作无事发生之状下车,顺便把匕首也带出车厢,将诸事分配给属下。
不一会儿,正自发怔的麋氏便看到秦峻抱着一摞绫罗钻进车中,令她四人依次躺好,两个妇人侧身分列两侧,三个孩童则躺在中间,便将手上绸缎一一盖在她们身上。
眼见着一层层丝绸盖上去后,四人身形逐渐隐于其下,秦峻又往来两次,将四人彻底盖住,只留缝隙用来呼吸,就这样将四人隐藏起来。
要知道,人被厚被子盖着是会热的出汗的,即使是丝绸,在多层之下诸人仍觉闷热异常。
好在三个孩儿听话懂事,又有二人在旁安抚,才终究没有出声。而此时的麋甘二妇,已然是热的面红耳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