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用嘴做菜？
一番关于美食荒漠的争论，让直播间的观众数量迅速突破了500人。
而史蒂芬周随后的话，也吸引了所有观众的注意力。
“打击？什么打击？”
“我怎么没听说过？”
沿着湖边，史蒂芬周继续向前走着，一边解释：“这要追溯到1860年了，也就是咱们要去的楼外楼菜馆创建的12年后。
学过历史的都知道，那些年正处于战乱，太平军起义，战火连天。
1860年，太平军攻陷杭州后，杭州损失了八成的人口。
可以追溯到宋朝时期的主城区土著，在那次战乱中几乎荡然无存了。
战乱平息之后，整个杭州的餐饮业，几乎是从废墟中白手起家的。”
听到史蒂芬周的话，直播间里的观众顿时都被震惊了。
“啊？真的假的？有点夸张了吧？”
“杭州变成美食荒漠，是因为太平军？”
“不是在讨论美食荒漠的事吗？怎么扯到清朝去了？”
“主播是不是在胡扯呢？给杭州菜洗白也不用这么卖力吧？”
看着弹幕，史蒂芬周正色解释：“这不是我瞎编的，有一本书叫《清稗类钞》，是记录清代掌故遗闻的汇编，里面就有记载。
在战乱平息的十年后，整个杭州城，连一家高档饭店都没有。
当时的杭州，最知名的是王顺兴、赵长兴这些卖小吃的家常饭馆，外加两家面馆。
正儿八经的大酒楼，那是一家都没有了。
一直到1909年沪杭铁路通车，靠着近代工商业和旅游业发展带来的消费市场，杭州餐饮才重新开始发展起来。”
600+
700+
800+
在史蒂芬周介绍的同时，直播间的观众数量也在接连攀升，弹幕数量也越来越多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诶！”
“主播不是播美食探店吗？怎么讲起历史了？”
闪身让过了一对推着轮椅的老夫妇，史蒂芬周笑着看向了手机镜头：“不管做什么事，咱们都要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不然吃得稀里糊涂，那和老外有什么区别？”
开了句玩笑后，他就继续解释：“所以说，20世纪以后的杭帮菜，已经和历史上的杭帮菜不是一回事了。
现代的杭帮菜，从一开始就是和旅游业深度捆绑的。
【楼外楼】、【天外天】、【山外山】这些名店，都是在通了沪杭铁路以后才创立的，专做游客生意。
现在【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莼菜汤】这些杭州菜的代表，也都是在那个时期打出来名气的。”
听了他的这番解释，直播间观众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杭州菜不好吃，原来历史底蕴也就一百多年。”
“破案了！原来从一开始，杭帮菜就是做游客生意的。”
看着这些弹幕，史蒂芬周却摇了摇头：“不过千万不要小看现代杭帮菜，虽然是从头做起，但现代杭帮菜是吸收整个浙菜体系的精华，属于无门无派的集大成者。
杭州菜的巅峰时期是90年代，那时候杭帮菜馆开遍了整个江苏地区，南京、无锡、上海，都被杭帮菜占领了。
2000年后，杭帮菜更是登陆了深圳、广州，直接登门叫板粤菜，风头无两。
那时候的【江南春】、【张生记】、【红泥】、【知味观】、【新开元】、【万家灯火】都是大型连锁餐饮企业，店面大，装修精致，但消费却很实惠，所以生意火爆得不得了。
98年，【张生记】第一次登陆上海，因为生意太火，忙不过来，在第二个月就开了分店。
那时候，整个上海的报纸上都在报道杭帮菜，声称杭菜馆占据了上海餐饮的半壁江山…”
史蒂芬周一边说着，脑海中回忆也在翻涌。
在电影世界中，他是亲身经历过杭州菜南下，对抗粤菜的年代的。
但没想到，现实世界中的杭州，只是经历了二十年，就已经变成美食荒漠了。
直播间里，观众也被史蒂芬周说起的这些往事震惊了。
“我的天，真的假的？”
“杭州菜当年这么牛的？”
“【知味观】我去吃过，味道的确不错，据说当年鲁迅先生住在上海的时候，也经常去吃。”
“我去！【张生记】？我家这边也有，我还去那里吃过年夜饭呢！”
看到观众们震惊的弹幕，直播间里的杭州本地观众终于扬眉吐气了，纷纷发着弹幕附和。
“主播是真懂啊！杭州菜真的辉煌过！只是现在的孩子没经历过。”
“【张生记】的笋干老鸭煲是杭州人从小吃到大的，但现在做的也不行了，唉！”
然而，还是有很多观众对史蒂芬周的解释将信将疑。
“说这么多，可楼外楼的西湖醋鱼就是很难吃啊！”
“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姓刘，出过54个皇帝，是出皇帝最多的姓氏，也不耽误我现在黄袍加身送外卖。”
“说一千道一万，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好吃才是王道。”
看着弹幕，扫了眼前方，史蒂芬周的脚步放缓了些。
边说边走，他已经来到了楼外楼菜馆总店的门前了。
收回视线，他看着直播画面，笑道：“这位观众说的没错，好吃才是王道，一道菜的文化底蕴再深厚，如果不好吃，那就毫无意义。
但我向来认为，一道能流传下来的菜，肯定是不会难吃的，只是得看手艺如何。
没有不好吃的菜，只有不会做的厨子。
咱们已经到楼外楼了，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尝尝，这楼外楼的【西湖醋鱼】味道到底怎么样。”
说着，他就举着手机，向着楼外楼前门走了过去。
楼外楼创建于道光二十八年，也就是1838年，是杭州著名的百年餐饮老店，也是所有来西湖旅游的游客们必打卡的地方。
当下并不是饭点，但楼外楼门前依然停满了车。
门口古色古香的楹柱上，挂着一副楹联。
酒旗高矗聚雕轮，百岁初增五十春。
不待举杯人共醉，西湖日日是芳辰。
透明的前厅玻璃可以看到内部的人头攒动，有不少人都在排队等候吃饭。
史蒂芬周径直进门，来到了前厅中。
看到他进门，前厅的迎宾小姐姐就迎了上来，客气询问：“你好先生，请问几位用餐呢？”
“一位。”
史蒂芬周打量着四周，对照着电影世界中的记忆，只感觉又熟悉又陌生。
“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店里目前已经客满了，如果没有预约，可能得等位，您愿意等位吗？”
“要等多久呢？”
“最少也得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史蒂芬周沉吟了起来。
虽然他第一次开直播，但也知道直播最忌讳冷场。
一旦冷场，人跑得比窜稀还快。
要是他真坐在这里干等一个小时，那估计人早就跑完了。
事实上的确如此，在迎宾小姐姐的话传到手机中后，直播间人数就已经开始下降了。
短短几秒钟，人数就掉到500人以下了。
看到这一幕，史蒂芬周却没有着急，而是示意迎宾小姐姐带着自己先到等位区，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随后，他拿着手机，微微一笑，解释：“楼外楼生意太好了，咱们得等一个小时了，不过咱们也别坐着干等，我就先用嘴来给你们做一道西湖醋鱼，让你们尝尝，怎么样？”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直播间观众的兴趣，在线观众数量也瞬间止住了下跌的势头。
“用嘴做菜？怎么个做法？”
“哈哈！用嘴做菜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主播有点意思！关注了！”
“主播是许三观吗？居然会用嘴做菜？（狗头）”
“我会用嘴泡感冒灵，先倒感冒灵，再喝水，然后猛晃脑袋。”
“那你可别扶着电线杆泡，不然容易挨踹。”
“我和我女朋友就经常用嘴做菜，只需要一颗水果硬糖，就能做双龙戏珠。”
直播间里，观众聊得欢乐。
而一旁带史蒂芬周过来的迎宾小姐姐帮他倒了杯茶，也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
来楼外楼吃饭的客人多了，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要给别人用嘴做西湖醋鱼的客人。
有意思。
看了眼史蒂芬周举着的手机，她想了想，就快步跑去前台，没一会儿就带着一个手机支架回来了。
“先生，这是我同事平时拍视频用的，先借给你用吧！不然举着手机太累了。”
看到她递过来的手机支架，史蒂芬周有些惊讶，但还是伸手接过，笑着打趣：“都说杭州美女多，但人这么好看，心地又这么善良的美女，我还是第一次见。”
迎宾小姐姐平日里见的人多了，但被他这么一夸，看着他嘴角淡淡的笑意，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你先用，待会儿还给前台就好了……我先去工作了。”
说完，她就快步跑开了。
笑着收回视线，史蒂芬周就看到了屏幕中飘过的弹幕。
“说好的用嘴炒菜，居然在这用嘴泡妹子？”
“兄弟们，这个我是真的喜欢。”
“真的是人美心善，这样的好女孩现在真不多了。”
“主播能帮我要一下小姐姐的微信吗？我要和她结芬！”
看着满屏的弹幕，史蒂芬周摇了摇头，笑着打趣：“你们怎么看到个美女就想结婚？这么人美心善的小姐姐，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
“那万一没有呢？”
弹幕观众不肯相信。
史蒂芬周把手机支好，喝了口茶，才开口：“如果没有，有我在，还轮得到你们？”
“哇！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要去提醒小姐姐，不要羊入虎口！”
“放开那个妹子！让我来！”
直播间里，弹幕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
忽然，门口的位置传来了一阵骚动，热闹了起来。
史蒂芬周循声看去，却发现一个头发略显稀疏，但却剃了个平头，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拿着摄影器材的年轻人。
前厅经理迎了上去，和中年男人聊着。
一旁等候的客人中有人认出了他，指着他问：“诶？你不是斗音上那个拍美食的网红，特厨隋便吗？”
史蒂芬周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又喝了口茶水，洇了洇喉咙，他就笑着开口：“好了，咱们现在开始做菜吧！”
正说话间，那个特厨隋便却带着同事，径直来到了休息区，在他身旁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