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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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光棍之家

魏冬生把东大洼最后一车麦子卸到场上,天已经黑透了,各家都掌起煤油灯,甚至有的还吃完了晚饭。魏冬生对刘冬月说:“妹妹,你回家吃饭吧,说不定妈在家等你了。“

刘冬月说:“我也去,人家救了我,怎么着也要买点东西表示表示。”

于是两人赶着牛车沿大街往西走。由于冬月身体极度劳累,腿上像绑了石头似的拖不动,便很费劲儿地爬到牛车上去。

去周大库的家要经过十字街。十字街是村子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村书记周光泰与村医生周光禄的家都在这里,村书记的“便民超市”与村医生的医疗室紧挨着。全村只有一家超市只有一家医疗室,平日里来看病的来买东西的,来求周光泰办事的都往这里跑,可见这里有多热闹了。尤其到了晚上,无论家家户户有多忙,大人孩子都会来“便民超市”门前看电视。电视是黑白15英寸的。小刘庄尚未按电。周光泰的大公子在公社拖拉机站上班,东方红拖拉机上有电瓶,他就“贪污”了一块带到家来,在家里按上电灯,还买了这台电视机。全村就只有书记家有电视,也只有书记家按了电灯。在当时电视可是个稀奇东西。每到晚上,还没等书记太太把电视搬出来,“便民超市”门口就聚了一片席地而坐等着看电视的人们。

魏冬生赶着牛车来到十字路口,电视已经演开了,演的什么,他没看。他己经看够了这种电视。第四中学的电视比这个大多了。每星期日下午返回学校,教务处门口就演电视。电视机前就会有很多同学观看。这些同学和他一样,也是从没按电的村里来的。

刘冬月从“便民超市”提着一包点心出来,跟在牛车后面。她知道周大库的家不远就到了。

周大库的家在村子最西头,是有着红砖瓦房的大院,这种大院在小刘庄是绝无仅有的,就连村里的两个能人周光泰和周光绿兄弟的家也没这样气派。

周大库一家真沾了政策好的光。周大库弟兄四个,再加上他母亲,分了十多亩地,分到地的头一年就翻了个身。周大库留足他和母亲的口粮,把剩余的都卖掉,用卖粮的钱全部买了砖。三个弟弟跟着一支建筑队去了济南,他一个人在家耕种这十多亩地。这家伙有牛一般的力气,有铁人一般的干劲。他知道弟兄四个把日子过糟了会面临什么,面对什么,经受什么。必须横下一条心,弟兄四个拧成一股绳,把日子过到人前面,弟兄四个都娶上媳妇,全村没有人再叫他们这个家是光棍之家了。

魏冬生把牛车停在院门口,让冬月在这里等着,自己就摸黑进了院子。一溜房间里只有一间亮着灯。他冲亮灯的屋里喊:“大库哥,我来给你送牛车了。“

一个老太太在门口说:“是老三的儿子吗?大库喝醉了,我去帮你把车卸了。”

老太太话音刚落,屋内又响起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我能行,我……。”

一个矮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只听这个身影说:“兄弟,你等着,我去把车歇了。“

这个人摇摇晃晃从房间出来,嘴里象念佛语似的嘟囔着,听不清嘟囔些什么。他跌跌撞撞来到魏冬生面前,说:“兄弟,咱有钱了,有的是钱,能把地球上的东西都买到咱家来,你信不信?我能买车票,到月亮上去,你信不信?”

魏冬生见他满嘴酒话,也只能附合道:“哥,我信。咱庄稼人过好了日子,有了钱,愿买啥就买啥,谁也管不了咱。”

周大库伸手抓住魏冬生的手腕,把脸凑到魏冬生脸上,两张脸挨得连一张纸也塞不进。让人恶心的酒气使魏冬生喘不出气。他推开周大库说:“哥,牛饿了,快去喂牛吧。”

庄稼人对牲畜是很爱惜的,喂养起来不能有半点马虎。虽然周大库喝得迷迷糊糊,但对这一点却很清醒,他撒开魏冬生的手,蹒跚着,往前一步步挪动,双手终于摸到了门外的牛车。他摸索着解开牛的绳套,一边含混不清地问在一旁站着的冬月问:“是冬月妹妹吗?”

“哥,是我”。冬月回答。然后又表示歉意地说:“对不起了哥,耽误你喂牛了。”

周大库把牛拴到槽上,又走出院门来拉平板车。冬月己把那包点心在木板车上。魏冬生对周大库说:“哥,白天的事多亏你,太谢谢你了。”

周大库说:“这是啥狗屁话?一个村别说这没用的。“

周大库走到魏冬生面前一把抓住魏冬生的手说:“你瞧起我这个狗娘养的,就到我家看看我建的房子好不好,看有女人愿不愿意嫁给我“。

魏冬生一听周大库胡言乱语,说些混话,便不想在此久留。他刚要脱身,周大库把他手腕捉住,紧接着冬月发出一声尖叫。周大库也把冬月的手牢牢抓在手里。他抓着两人的手就往院里拉。就在这时,周大库的母亲在院里扯着嗓子喊:“快,牛跑了,快逮住。”

原来刚才周大库由于头脑迷糊,没把僵绳拴牢。

趁周大库去逮牛的空隙,兄妹俩偷偷蹓走了。

俩个人手牵手往前走。

冬月问:“你看大库哥这人咋样?”

魏冬生说:“好人。”

冬月说:“是好人。不嫖不赌,不偷不抢,是过日子好手。可你知道吗?他是个酒鬼,喝了酒啥洋相也出。有一次他喝醉躺在大街上,脸朝天,酒和吃的东西从嘴里呼呼往上冒。两条狗为吃他吐的东西互相嘶咬。一只狗舔他嘴,他喊起来:我不吃粉皮。有一条狗太缺德了,抬起一条腿冲他脸就尿,他喊起来:我喝饱了,不喝了。”

冬月表情凝重地讲着这个故事,魏冬生很痛心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