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津田一路怀着这样的心情回到自家门前，他正要把手伸向格子门。谁知手还没碰到门，旁边的一扇拉门反而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延的身影已出现在他面前。津田吃惊地望着阿延略施粉黛的侧脸。

新婚以来，他常对妻子的这种举动吃惊不已。阿延的行为，有时会因抢在丈夫之前而遭嫌弃，有时也能成为她聪明伶俐的例证之一。日常生活中，阿延经常发挥这一特点，津田常把这看成餐刀上一丝微光，光点虽小，却很明亮，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

有时，津田甚至觉得阿延是靠着某种力量预知他的回家时间。但是，他也没有心情去询问个中缘故。如果问起来，她一定会笑着把话题岔开，这样反倒显得他做丈夫的输了。

津田冷静了一下，从正门走入屋内，立刻换了衣服。餐厅火盆前方摆着黑漆漆的矮脚小膳桌，桌上蒙着一块干净的桌布，好像正等待他归来。

“今天下班又去哪里了？”

每次津田没有按时回家，阿延总是要这样质问。听她的语气，似乎津田不给个交代是不行的。然而，并不是每次都是因为有事才晚归，有时他的回答变得十分含糊。这种时候，他就故意不看阿延那张专门为了他而化了淡妆的脸。

“让我来猜猜看吧！”

“好吧。”

今天津田格外沉着。

“你去吉川先生家里去了？”

“你猜对了。”

“看你的神情，我就知道了。”

“是吗？一定是昨天我说过要去吉川先生家里商量一下，然后决定手术时间，所以被你猜中了。”

“即使你没有跟我说过那件事，我也能猜得出。”

“是吗？好厉害！”

津田只好把拜托吉川夫人一事的过程跟阿延说了一下。

“那么，你什么时候开始治疗呢？”

“嗯，应该什么时候开始都没有关系……”

然而，津田有一个心事，那就是如何在手术前筹集到治疗费。虽然数额并不大，但正因为如此，他更为想不出一个妥善而简洁的办法而心神不安。

他一时想起了那个住在神田的妹妹，但他实在不想找妹妹帮忙。因为婚后，他曾以生活费用增加为由，向住在京都的父亲请求每月补贴一点生活费，并承诺要用自己年终的奖金偿还父亲。可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直到今年夏天，他还没有履行诺言，所以父亲对他很不谅解。妹妹知道这些情况后，非常同情父亲。以往他就不愿意在妹夫面前对妹妹提什么借钱的事，现在又因为父亲的缘故就更难向妹妹开口了。思来想去，如果不得已，就只好听阿延的劝告，再给父亲去一封信说明情况，并把现在的病情写得稍重一些，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只要不让父母过于担忧，只是把实际情况略微说重一些，就不会遭受良心的谴责，任何人都可能会采取这种手段吧。

“阿延，就照你昨天晚上说的，我再给父亲写封信吧！”

“好，可是……”

阿延只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望着津田。但津田并没有理睬她，径直上了二楼，在书桌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