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故技重施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凉亭中，蔡琰抚琴而歌，歌词正是《春江花月夜》。

不，现在应该叫《春江花月夜祭蔡中郎》。

陈孟坐在她对面，听着琴曲听着歌，整个人随着节奏轻轻摇摆。

心中不禁感慨：

人家能在历史上留名，而且还是那么大的名，真不是没有原因。

这才几天时间，蔡琰就给春江花月夜谱了好几种曲，就连陈孟这种五音不全的，都能听出曲中那浓浓的韵律之美。

琴美，歌美，人更美。

这让陈孟听得十分享受。

一曲终了，蔡琰见陈孟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脸微微发红，却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如何？”

陈孟点了点头：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话一出口，蔡琰脸上的笑容立刻如鲜花般绽放。

夸文化人，真心得讲究技巧。

就比如蔡琰，拿刚刚那两句夸，她不仅会很受用，还会更加欣赏自己的才学。

要是光挑大拇指喊老铁流批666，那可就不是一样的效果了。

之后，陈孟又对琴曲作了一些赞许，虽然每次都是那几句，但蔡琰依旧并不觉得烦闷。

见她正在兴头上，陈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问道：

“昭姬打算在陈留待多久？”

“年末先父生忌之后，便要返回长安。”

蔡琰脸色立刻有些黯然：“之前听玄空说，不会在此地停留太久？”

“是啊。”陈孟点头，“这次出来，目的是为了找一些适合在小沛种植的东西。现在正是秋季，找到的几率比较大，所以我准备再过两天，就动身前往谯县。

不过，离开之前，我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玄空直说便是。”

“不要再回长安了。”

蔡琰一愣：“为何？”

“那里很快就会乱起来。”陈孟语气凝重，“你若返回，会有大难！”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明年，也就是兴平二年年初，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等人就要在长安再起动乱。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长安都是一个不适合生存的混乱之地，以至于汉献帝刘协最后都在那里待不下去，东归雒阳了。

蔡琰本人就是在这期间，被掳到匈奴长达十二年，最后是曹操花重金才给赎回来。

认识蔡琰之前，陈孟倒也没有大老远跑去长安帮她改变命运的打算。

除了小沛与长安离得太远，自己这小身板没法活着走到那之外，就算到了，跟人家说你明年就会有大难，也肯定会被当成疯子。

自己穿越过来，虽然带着系统，但系统并不给力，没法让自己一夜之间就有千里之外取贼寇人头的能力。

无论改变他人还是改变历史，都需要有足够的能力。

能力不足，就只能先顾自己，并努力朝好的方向发展。

但现在不一样。

他认识了蔡琰，并与这位才貌双全的小姐姐很是投缘。

他不忍蔡琰再遭遇历史上的那些苦难，所以，在第一日与她结束谈话后，陈孟就有了让她不要再回长安的想法。

直接劝的话，肯定不行。

彼此都不熟呢，人家凭什么信自己？

所以陈孟这段时间一直在铺垫。

如今，他觉得火候足够，是时候了。

蔡琰则很是不解。

长安乃天子脚下，虽说前些年不是很稳定，但自起“兴平”这一年号之后，那里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蔡琰离开那里，前往陈留时，街道上已经十分繁华。一些与蔡氏有旧的大臣还说，只要再过两三年的时间，长安就会重现昔日雒阳之盛景。

如何还会乱起来？

看着蔡琰那满是疑惑的表情，陈孟倒也理解。

天子脚下的长安，明年就会生灵涂炭，这无论哪个正常人听了都不会信。

不过，陈孟早有准备。

他凑近了些，低声问道：

“昭姬，知不知道大贤良师张角？”

蔡琰一愣，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玄空，难道是想起当年的事情了？

见她愣住，陈孟以为她是被震住了，暗道顺利。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十分郑重而严肃的语气道：

“实不相瞒，先母姓张，乃大贤良师之女。

而我，正是大贤良师的外孙！”

蔡琰呆呆地点了点头。

“嗯？你信了？那就好办，不，那就太好了！”

陈孟再次感叹古代人真好骗，眼前这位大才女跟当初的刘备一样，对自己的话没有丝毫怀疑。

于是，他继续用严肃的语气道：

“世人皆言，大贤良师手段通神，不仅博古通今，更能逆知未来。那么我作为他的外孙，自然也是有一些这方面的能力的。”

他说着，表情越发的高深莫测，满是笃定地道：

“所以我肯定，明年年初，长安一定会乱起来！”

蔡琰呆愣良久，随后有些忐忑地问道：“玄空，莫非是在睡梦中预见到了未来之事？”

“嗯？”

陈孟没想到她居然还会给自己捧哏，轻轻点头：“正是。而且，我昨日甚至还梦见了昭姬你会遭逢大难，所以今日才要劝你不要回长安。”

蔡琰“啊”了一声，脸立刻变得通红。

当初的那场夜宴上，她曾亲耳听大贤良师跟阿父说，预知未来的梦，十分的难得和罕见。

至于在梦中预见到某个人的命运，更是少之又少，且只针对极其亲近和在乎的人。

玄空既然能预见到我的命运，这是不是就说明……

念及至此，蔡琰深呼吸了好几次。

待呼吸和心跳平复，这才郑重点头：

“玄空，我听你的，我不回长安了。

明日我就派人返回长安，去将阿妹，还有先父留下的藏书和细软全部接来，自此定居陈留。”

蔡琰虽然嫁过人，但毕竟是蔡邕长女，在家中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此次决定，或许无法改变整个蔡氏宗族的命运，却足以保她，以及她妹妹周全。

这对陈孟来说，已然足够。

“甚好！”

陈孟抚掌微笑：“可惜昭姬不能饮酒，否则定要大醉一场，一抒心中快意！”

话一出口，蔡琰表情就有点幽怨：

“玄空还是节制些为好，你我相识这些时日，感觉你有一半的时间都是狂饮后在休养身体，都没有多少时间与我……”

意识到这话实在是有些过于亲近，蔡琰正要换个说法，就见陈孟轻轻一叹：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是愿意日日与昭姬相见。

可惜呀，有些酒不喝实在不行。我倒是愿意像仲达那样如酒缸般能喝，可那又怎么可能……”

蔡琰已经听不见别的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陈孟那句“愿意日日与昭姬相见”。

她看着陈孟，思索良久后，终于鼓足了勇气：

“玄空，你可愿……”

话才出口，远处就有一声惨烈的哭喊传来：

“陈君救命啊！仲达他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