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烦心(九)
一周中,课最多的就是这天——星期五。正课加早读,午自习,下午辅导总共七节。
上午只有一节空闲,赶紧把早读的检测单阅出来,好发给学生及时整改。那些不合格的,把名单统计在记事本上,交由课代表完成第二次检测。
然后打开电脑,准备找一找以前的期末总结,他记得好像有备份,修改一下就可以交了。他的电脑都跟他好几年了,还是当初从别人手中捡的。最开始,每个办公室只有一两台电脑,主要配给年级组长或者教研组长。老余二者皆不是,需要用电脑只有蹭,或者回家用自己的。后来普及了,他也没有要新的,就近继承了所在办公室的那台。然而确已老化,经常需要维修,不是显卡出问题,就是什么系统中毒,还有些其他毛病,他也不懂。他都提过几次更换电脑了,负责人总说学校已经没有空闲的了,他这台虽说老一点,但配置算是比较高的。他发现领导们用的电脑又新有大,不少同事的也比他的好用。他并不计较,也懒得提意见,就将就凑合着用吧。一出问题,他就联系微机老师来维修。这不,今天开机后又不显示,只有打电话请人了。
趁这功夫,去找人把午自习和下午的第一节课调一调,因为他要去教育局。他的最后两节课是不会找人调的,因为是周末,谁都想早点下班。虽然只要他开口,调还是可以调得到的,因为他也经常帮人家,但他不想为难任何人。这两节并不好调,多数有冲突。班主任倒是有空,但他下午家里有事已经向学校请假了,只答应帮忙守午自习。最后没办法只有找到体育老师了,起初他并不想调体育课,因为对方的课是下午第三节,意味着老余回校后得在该班连着上三节课。不过,既然被冠以“铁人”称号,这点事算不了什么。体育老师爽快地答应了,说正好可以早点走。
老余也规划好了,估计去教育局来返一个半小时,加谈话半小时,回来赶得及。如果谈话超出了许可的时间,他就以有课作为借口开溜。至于那三节连堂课程,半节讲评半节学生复习,最后两节用来进行第二次考前模拟测验。
回办公室,微机老师正在修电脑,说是显卡又松了,所以没几分钟就修好了。顺便还要帮他清理桌面,问他有哪些桌面文件要保留。幸好反应快,才把几个计划呀,总结呀,培训心得呀,保留了下来,否则以后又得花时间去弄。电脑修好后,马上找出以前的期末总结,把时间、班次做了修改,删了几段,增加了几句,搞定。麻烦的是,还得拷在U盘上才能去打印,自己的没带。好不容易找到同事借了U盘拷下来,学校的打印机又坏了,还没有修好。全校除校长主任办公室有打印机外,就这一个公用打印机。校长那里他是不去的,就跑到教导主任那里打印下来,然后又给教研组长送去,并为下午的教研活动请假。
这一趟下来,看看微信步数,已轻轻松松破万了。
课间操的时候去操场只慢跑了一圈,再做几个引体,十几个俯卧撑,算是完成今天的锻炼了。回去看见老王、老刘正向楼梯间走去,他们也看到他了,就跟他招手,两个人都招手,而且有点用力地连连招手——该不是又有什么新闻吧。
“听说没有,三中出事了。”刚接过老刘递过来的烟,就被他这句话惊到了。
“怎么呢?”
“说昨天有个娃娃跟家里吵架,晚上跑出去,淹死了。”
老余想起昨晚的事,该不会就是那个男生吧,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的,还一脸稚气。心里不免有些不安,但他没说,免得要说起他去三中的缘由。
“听说还是网班的,哎哟,现在的娃娃不晓得咋回事,太脆弱了。呃,老余,你幺女好像也在三中网班啊”。
“嗯,”老余转开话题,“你是怎么听说的”,照理说,这种事不应该传播的这么快。
“我老婆同事的老公就在三中,就是她老公那个班的娃娃。昨晚上,九点过家长打电话,喊帮着找娃娃。十点过得到消息,说是娃娃小区门口的河边,有人看到娃娃跳下去了,就打电话报了警。她老公要去做笔录,就给她报了个平安,简要给她说了下情况。结果她被吓到了,一个女同志,又是一个人在家,很害怕。就打电话给我老婆,她两个关系好得很——女人嘛,有人聊着天总要好得多。”
原来是这样,看来不是静娴班上的事。不安总算放下了,可是难以言喻的沉重又涌上来。这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啊,父母盼星星盼月亮的巴望着孩子长大成才,辛辛苦苦十几年,说没就没了,谁受得了啊。有时候想想,何必逼着孩子非要成才呢?成不成才,各人有个人的造化吧,得先让孩子在健康成长中长大成人啊。参天大树自然可以成为栋梁,那些山野小材也有自身价值。有时候顺其自然未必不是个解脱自己解救孩子的办法。这不是简单地开脱,该尽的责任还得尽,该给予孩子关怀的尤其不能少。不能说孩子成绩不好就是个坏孩子,就是要训斥责罚。“棍棒出孝子,荆条出好人”的古老教条,真的不合时宜了。每一个悲剧都有不同的背后故事,但相同的问题一定是出在了教育本身。教育不仅是学校是老师的问题,更是家长的问题,也是这个社会都要认真重视的问题。
“结果人到底找到没有嘛。”老王问。
“你还没有听懂?找到了,确定跳河了。但尸体还在打捞。”
“等于还是没有找到嘛。那跳下去就一定淹死嗦“老王也是一根筋。
“那么大晚上,那条河,水又深又急,别说一个不怎么会游泳的初中生了,就是游泳冠军跳下去都不可能活下来”,老刘又太夸张了。
老余也给他们散了烟,他是不抽了,也没时间和他俩闲聊了。估计课代表做完操要来领作业了,他接下来还有两节课的苦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