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姜信掷出了一枚回旋镖
今天是周四，正好是刘礼华坐班。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原本他打算挂断，可一看来电，却是今天下午刚刚存上的田文博的电话，顿时一惊。
来了？
“同学们，我有点事情，一会儿再给大家答疑。”
他招呼了一声，起身来到教室外，站在走廊上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
“你好。”
声音十分年轻，和视频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刘礼华一时紧张，竟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田文博的办公室里，姜信听着听筒里一直没有回音，以为是信号不好。
“我听不见你说话，我挂了再打过去。”
他说了一句，准备挂断。
就在这时，刘礼华终于回过神来：“等一下，不好意思，是我没有说话。”
姜信“哦”了一声：“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我是听了你的课，站在教师的角度，我认为你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所以想问你，不对，请教你是怎么讲出这么精妙的课的。”刘礼华的语气有些急促，听得出来，他现在肯定很激动。
不过姜信却感到奇怪。
为什么这种事都要特意打电话问。
不就是用自己的方式把知识点讲一遍么？这很难吗？
“我不太明白。”
刘礼华闻言却解读出了其他意思，叹息一声：“我明白，这是你压箱底的本事，藏私也是正常的，怪我太冒昧了。”
姜信“嗯”了一声，准备挂掉电话，然后尽量多录些课，毕竟今天可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必须得好好利用时间才是。
但他身边的田文博却急了，疯狂使眼色，做着口型。
“鼓励他啊，安慰他啊，你这么着他不是更自暴自弃了吗？”
姜信嘴角下沉。
真麻烦。
于是道别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说不明白你为什么连这种事都不会，而是不明白我的课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
不等刘礼华搭腔，他解释道：“首先我们的定位是不一样的，我的课对标的受众就是那种理解能力比较强的学生，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因此重点是放在精髓上的。
这起到了一种筛选的作用，下沉市场是入门课，高端市场是精品课，需要的人自行选择，对于我们的盈利模式来说这种做法也是更加合理的。
但你作为老师，需要考虑一些我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你的课是有固定受众的，对于班上的学生来说，每个人接受程度是不同的，所以你讲课的时候就需要照顾尽可能多的人，宁慢也不能快，这是无可厚非的，我并不认为这是缺点。”
刘礼华的眼神从迷茫逐渐清明，可顿了顿，依旧追问着道：“但你的讲课方式，只要清楚基础架构就能听懂，也没有说门槛有多高啊。”
姜信闻言，对着田文博摊了摊手。
你看，不是我不安慰，人家思路清晰着呢。
“所以我想学习你的方法。”刘礼华在给自我施加的心理压力和商校长的开导下，难得地低下了自己骄傲的头：“其实...不怕你多想，我这辈子求人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你这样的年轻人。
但我这两天看了你的课，实在是太迷茫了，我简直不知道我长久以来一直在坚持的到底算什么！”
听到刘礼华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姜信微微有些动容。
对于他给刘礼华造成的如此大的影响，也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诚然刘礼华身上有很多毛病，比如夜郎自大，比如对成绩不同的学生态度有差别，但唯独不能否定的是，即便态度上可能会不一样，但他对每个学生都是真的尽到了一个做老师的责任，至少他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夏凌，还认真批改着他屎一样的作业并给出标注，这就已经可见一斑了。
而姜信从来是不吝于向认真尽责的表达自己的敬意的。
他决定做些什么解开刘礼华的心结。
“刘老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你说。”
“你当老师是为了帮助你的学生追求更美好的未来，亦或是满足你的私心，彰显你自己的教育能力？”
对于这个问题，刘礼华根本用不着思考。
“当然是帮我的学生。”
“那么我就不明白了。”姜信平静却又锐利地问道：“你目前所表现出来的，让我感觉到的，全部都是因为不得不承认你一直信奉的教条有着缺陷，因此感到自我怀疑，对你自己施加了很大心理压力，这才迫不得已才找到了我。”
刘礼华一愣。
“你现在苦恼的事，和你的初衷根本毫不相干呐。”
“可是...”
刘礼华一时语塞。
“可是能掌握更好的方式也有助于帮助你的学生，你想说这个对吗？”
“是...是啊。”刘礼华尴尬地应着。
姜信缓缓道：“你作为老师应该懂得一个道理，你不能指望一个数学不好的人突然顿悟，成为数学状元，所以，你也不能勉强自己改变几十年来的教学习惯，变成我的样子。
既然都是为了学生，那何不尝试坦率一些，认清你所擅长的并将其做好，为你的学生打下坚实的基础，就算他们还有疑惑，选择再来听我的课，有了你为他们铺好的路，这样无论是接受能力强弱，学生们都能更好的理解我讲的内容不是吗？
扬长避短，因材施教，这是每个老师都应该懂得的，我想你应该也能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
“我明白了。”
电话那头，刘礼华发出释怀的感叹：“你不仅能给学生上好课，你给我也上了一课啊，我这是钻了牛角尖呐。”
“能帮到你就好，那么，我这边还有些事，有机会再聊吧。”
挂掉电话，刘礼华意犹未尽，但整个人显然已经轻松了不少。
“因材施教...”他喃喃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一拍脑门，他走进教室找到正在自习的陈茜。
“你早上的那份奥数习题还在么？”
陈茜从抽屉里取出试卷：“刘老师，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决定改变我过去的思路，我要回归初心。”
刘礼华说话间，仿佛年轻了三十岁。
陈茜一脸懵懂：“我不大明白...”
“你不是怀疑这姜信能做难题但是故意不做吗？你也别琢磨了，你等我仔细研究研究，然后摸摸底，要是这小子真的是个有潜力的，我亲自把他推荐给你们林老师！”
刘礼华露出从未有过的开怀的模样，突然顿悟。
难怪我这些年越来越笑不出来了，原来是我忘记了，最早的时候，我是因为看到我的学生拿到了名校的录取通知书，有了更美好的未来才会发自内心的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