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北朝经学派名家
北朝从北魏开始,就迅速地实行民族汉化,过程中虽有波折,但大趋势一直如此。魏道武帝拓跋珪在建国之初就重视儒学,《魏书·儒林传序》载:“太祖初定中原,虽日不暇给,始建都邑,便以经术为先。立太学,置五经博士,生员千有余人。天兴二年春,增国子太学生员至三千。”
对于如何复兴儒学,拓跋珪能听从儒生的建议,《魏书·李先传》记载拓跋珪问定州大中正李先:“天下何书最善,可以益人神智?”李先回答他:“唯有经书。”于是太祖有了收集天下儒学著作的想法,此后不久,“经籍稍集”。
魏明元帝时,朝廷改国子学为中书学,立教授博士。魏太武帝始光三年(426)二月,另起太学于城东,祀孔子,以颜渊陪祀。太武帝太平真君五年(444)正月下诏:“自顷以来,军国多事,未宣文教,非所以整齐风俗,示轨则于天下也。今制自王公以下至于卿士,其子息皆诣太学。”(《魏书·世祖纪》)
北魏孝文帝亲政后,将汉化推向高潮。北魏立国时,就将尊崇儒教定为国策,提出了要复兴汉魏以来的经学。对于他们所强调的经学,《魏书·儒林传序》中说:“汉世郑玄并为众经注解,服虔、何休各有所说。玄《易》《书》《诗》《礼》《论语》《孝经》,虔《左氏春秋》,休《公羊传》,大行于河北。”
北魏推行的是汉魏经学,其所讲乃是郑玄、服虔、何休的代表性作品。魏初的经学名家有常爽,他对五经及诸子百家均有研究,著有《六经略注》,曾在温水以西设置学馆,门徒达七百多人。刘献之在解经方式上也有一定独创性,《魏书》本传中说他:“六艺之文,虽不悉注,然所标宗旨,颇异旧义。”刘献之撰有《三礼大义》、《三传略例》及《注毛诗序义》。
随着孝文帝改革的成功,北朝经学达到极盛阶段,《魏书·高祖孝文纪》中称孝文帝:“雅好读书,手不释卷。《五经》之义,览之便讲,学不师受,探其精奥。史传百家,无不该涉。善谈《庄》《老》,尤精释义。”皇帝雅爱儒学,天下为之风靡。
北周宇文氏乃是鲜卑化的匈奴,宇文氏原本是北魏属民,宇文泰在西魏时期重用汉人苏绰,在西魏大统十一年(545)命苏绰根据《尚书·周书》作《大诰》。武帝宇文邕继承父志,继续推崇儒学,在天和元年(566)“五月庚辰,帝御正武殿,集群臣,亲讲《礼记》”。在天和三年(568)八月,于大德殿“集百僚及沙门、道士等,亲讲《礼记》”(《北周书·武帝纪》)。
苏绰未能完成皇帝的布置而卒,继之者乃是范阳涿人卢辩。《北史·卢辩传》载:“初,太祖欲行《周官》。命苏绰专掌其事。未几而绰卒,乃令辩成之。于是依《周礼》建六官,革汉、魏之法。以魏恭帝三年,始命行之。六卿之外,置太师、太傅、太保各一人,是曰三孤。时未建东宫,其太子官员,改创未毕。寻又改典命为大司礼,置中大夫。”
周文帝时,卢辩为太子少保,领国子祭酒。苏绰去世后,卢辩根据《周礼》来建立官制。卢去世于北周明帝时期,谥献,配食文帝庙庭。隋开皇初年,以卢辩为前代大儒,追封为沈国公。
两汉时期,《大戴礼记》与《小戴礼记》并传,郑玄为《小戴礼记》作注,立于学官,于是《小戴礼记》广泛流传,而少有人习《大戴礼记》。卢辩认为《大戴礼记》没有解诂,为此撰写了《大戴礼记注》。此书对《大戴礼记》的流传起到了重要作用,因为在清代之前,为《大戴礼记》作注者仅卢辩一人。清代经学家研究《大戴礼记》均以卢辩注为基础,孔广森就是以卢辩注为基础,作出了《大戴礼记补注》。余外,阮元、戴震、卢文弨等都是根据卢辩注来对《大戴礼记》做整理和研究。
北朝还有一部重要的经学著作,那就是徐彦的《公羊传疏》。徐彦生平事迹无考。他的这部著作乃是儒学核心经典《十三经注疏》中唯一一部作者时代不能确认的“疏”。宋《崇文总目》、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及清《四库全书总目》认为徐彦可能是唐人,但是更多的学者认为他是北朝人,持此论者有清代的严可均、洪颐煊、阮元、王鸣盛、皮锡瑞等,他们各自列出了自己的推论,其中阮元在《十三经校勘记》中以六条证据来说明《公羊传疏》绝非唐人所作。现代学者赵伯雄也主张徐彦为北朝人,他在专著《春秋学史》中做了详细研究。
徐彦的《公羊传疏》乃是以何休的《公羊解诂》为本,何休在作注时引用了很多文献,却大多未注出处,并且将自撰注文与所引注文混在一起,徐彦细加辨别,将他注与何休注区分出来,此乃《公羊传疏》最重要的贡献。
在文字训诂方面,徐彦对何休注做了进一步的解释,比如,《春秋》原经中提到隐公元年:“惠公者何?隐之考也。”何休在注中说:“生称父,死称考,入庙称祢。”何注直接给出结论,徐彦则是征引多种文献来分别指出何注说法的出处。比如“生称父”,徐彦说:“即下《曲礼》云‘生曰父’是也。《广雅》云‘父者,矩也’,以法度威严于子,言能与子作规矩,故谓之父。”对于“考”字,徐彦同样引经据典予以解释。
除此之外,北朝较具名气的经学著作还有苏宽的《春秋左传义疏》、贾思同等撰的《春秋传驳》、熊安生的《礼记义疏》,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