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智识是知识的理解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到了饭点。
不愿意给芙蕾雅平添麻烦的方醒，拒绝了她陪伴的请求。
刚好芙蕾雅院长也有实验要忙，于是方醒便独自出门，打算去食堂打包两份饭食回来。
穿过蛛网般复杂的纵横走廊，他很快就来到人头攒动的食堂附近。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附近的吵闹吸引了方醒的注意力。
“有志愿者吗？艾尔实验室需要几名研究员协助，可以提供伙食补助跟实验津贴！”
“求求你！可以过来看看吗？我们的实验内容是帮助帝国的拓荒团研发辅助道具！”
视线穿过涌动的人群，方醒留意到栗色短发的艾尔，正在举着牌子不停向众人宣传着什么，只是完全没有人搭理她。
她就像一颗流浪在特殊轨道的彗星，没有任何人愿意靠近、接触。
但方醒却被吸引了。
拓荒团，多么熟悉的词语。
【纳法索资源星球拓荒团】是方醒曾经的家园。
一代又一代拓荒者，如同工蚁般散落在无数贫瘠的陌生星球，然后像胡杨一样深深地扎根下去，源源不断地为庞大帝国提供物资。
他们或许不懂自己开采的矿石，与深空中的星际飞船有什么关联。
但他们却知道自己每日重复的危险工作，至少能让自己的生活、家人的生活变得稍微好一点。
“哎？怎么是你？”
不知为何，方醒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到艾尔身边。
“你来干什么！”
艾尔不满地放下牌子，气势汹汹地盯着方醒。
看着她金色的双眸，并没有因为被人忽视而失去璀璨。
方醒感觉自己好像见到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一个顺利通过审核，来到泰坦学院深造，渴望给故星带来改变的自己。
当方醒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后，他很快便确定了自己的计划。
他坚定地走上前问道：“我想了解一下，有关拓荒团辅助道具的研究进展得怎么样了？”
“哈？这关你什么事？”
一看到是方醒，艾尔双手叉腰，嘟起可爱的嘴巴不满地盯着他。
关于艾尔为何如此针对自己，方醒其实已经从芙蕾雅院长那边得到了答案。
原来是因为拓荒者后代的身份，导致艾尔在学院中得不到支持。
希望能推进研究的她，几次想要寻求芙蕾雅院长帮助，结果却被院长以实验繁忙为由给婉拒了。
大概是误以为方醒的存在打扰了芙蕾雅的研究，所以才多次针对他。
方醒也明白，芙蕾雅院长并非不想帮助艾尔。
只是由于机械神教内部的分歧，担心自己的研究又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造成更大的危害，于是便不敢再协助他人。
芙蕾雅能看清现实的问题所在，只是她的温柔令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是我或许能做些什么……’
方醒望向艾尔说道：“我想要加入你的研究。”
“哈？！”正在怒视着方醒的艾尔，被这句话给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道：“你，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方醒一字一句重复道：“我想参加你的研究。”
“别痴心……”艾尔刚想严词拒绝，却在说到一半时意识到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尴尬、纠结起来。
似乎是因为特别需要助手，以及其他学生并不愿意来帮助她。
艾尔在犹豫了一会之后，从腰包中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以及一张门卡。
她把纸币和门卡重重地塞到方醒手中，像是怕他会反悔般连忙说道：“说定了！明天早上一定要记得来实验室报到！”
“嗯，好的。”方醒看向饭堂，出于礼貌问道：“那现在呢？要一起去吃点东西吗？”
“不，不用了……”艾尔转过脸，有些不好意思道：“钱不太……不，我还不饿，不想吃……”
“咕呜……”
腹部传来的饥饿声推翻了艾尔的狡辩。
本就不是为了钱的方醒说道：“没事，作为你给我工作的报答，让我请你吃一顿吧。”
“真的吗？！你人还怪好的咧！”
现实世界中，集结了帝国诸多高层的神圣议会厅内。
无数地位崇高的大人物，乃至于整个银河系的人类，都看到了这一幕……
【你人还怪好的咧……】
“这位……难道真的是年轻的艾尔总辖么？”
“不，这，这不太可能吧……”
气质很容易改变一个人，因此无论众人怎么联想，都很难将画面中单纯率直的少女，与眼前这位杀伐果断的机械神教总辖联系在一起。
“只是那发色还有瞳色，不可能不是吧？”
“哈哈哈！真没想到堂堂机械神教总辖，年轻时居然有过这样的经历！”
的确，这伪帝方醒的记忆着实有趣。
暴君不似暴君，总辖也不像总辖。
这等不为人知的隐秘如今大白于天下，不知有多少人会跌破眼镜。
“小声点……难道你们不要命了？！”
听到提醒，在场的众人这才注意到艾尔总辖就在不远处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虽说她此刻被另外六位至高领主压制，但这不代表艾尔总辖没办法教训他们。
至强灵能者的威能，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在警告了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后，艾尔再度望向虚空中的屏幕。
看着食堂中过去的自己正在跟方醒畅谈着未来，期待着那些美好幻想能够一一实现，让拓荒团的亲人能过上舒适的日子。
这些美好的过去，令坚冰一般的心似乎打开了一道裂纹。
眼前的画面做不得假，方醒一切的心理活动都暴露在众人眼前。
而看到一切的艾尔是万万没想到，方醒当初根本就没有任何利用、欺骗她的心思。
他只是单纯的想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前，在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只是在感受到温暖之后，想将这份温暖传递给别人。
一时间，艾尔的心中百感交集，甚至产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酸涩。
虽然不知道后面是因为什么原因，方醒才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在回忆内容进行到现在为止，方醒都是那个即便遭遇了现实的摧残，也依旧试图将善意传达出去的人。
艾尔突然发现方醒其实与自己很像。
若不是弗雷迪亚教授的一己私欲，未来也许会有所不同。
方醒或许能跟自己一样，通过努力考入泰坦学院。
两人可能会再次相见，为了改善拓荒团的现状去努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内心空洞犹如行尸走肉，只期盼在这个世界留下最后的痕迹……
泪，在不知不觉间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