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了解是理解的正途
自逼退丽兹后又过了一段时间。
在此期间，方醒上午陪伴芙蕾雅，下午协助艾尔研究。
而今天上午的行程，是跟着芙蕾雅来到机械神教下属的一间工厂进行维护。
在进入中枢控制室前的过道上，芙蕾雅转过身向方醒严肃地叮嘱道：“方醒，这里要小心点，安抚机魂的时候一定要按照仪式来进行，记住了吗？”
“嗯，我会按照老师的指示去做。”
见方醒应该是做好了准备，芙蕾雅这才缓缓推开了控制室的大门。
眼前先是一片昏暗，除了身前的简陋悬梯外，两侧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但随着芙蕾雅慢慢步入深处，他们的左右两边依次闪烁起点点红光。
两人好似迷失在了红色星云的深处，无数红光组成了一堵墙，由上至下深不见底，从前到后看不到尽头。
直到方醒听到耳边传来轴承摩擦、风扇排气的噪音，这才发现这里居然跟前世见到过的机房有些许相似，只是没有那么整齐、干净、安静。
沿着维护通道走到一片红光旁边，芙蕾雅指着红光介绍道：“这就是盛放着机魂的容器，我们的任务就是过来安抚机魂，使其能够平稳地运行。”
听着芙蕾雅的介绍，方醒越来越疑惑。
明明这么科学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扯到机魂呢？
难道机器也有灵魂？
他不解道：“老师，请问机魂是什么？”
“机魂吗？”
不知为何，芙蕾雅有些迟疑，但还是向方醒介绍起来。
通过她的解释，方醒大概了解了。
原来所谓的机魂，其实应该与他前世的【AI】人工智能是大致的。
只是这个时代经历了黑暗时代的智械危机，导致数以万亿的AI程序失控。
哪怕经过了几十个千年，这些AI，或者说机魂，依然有失控的风险。
再加上由于战乱、分裂、扩张，黑暗时代的许多科技已经失传，导致现在的人们难以很好地控制、回收、研发。
所以机械神教需要进行安抚机魂的仪式（类似相应的维护流程）。
“所以说！”芙蕾雅郑重地伸出一根手指叮嘱道：“千万要按照仪式流程进行，要是机魂不悦的话，可能会引爆整个工厂，知道了吗？”
看着芙蕾雅稚嫩的脸庞露出了难得的严肃，方醒也不禁小心翼翼起来。
终于，精确到每一秒要做什么的奇怪仪式很快便完成。
“辛苦了。”方醒将手帕递给芙蕾雅，问了一个疑惑很久的问题：“老师，我记得教会现在不是在独自进行研究么，为什么还要维护这些几万年前的机器？”
“是因为时间不够。”芙蕾雅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解释道：“你应该知道STC系统吧？标准建造模板，就是机魂的实体。”
方醒熟练地回答道：“是一种复杂的分析处理程序，可以为人类提供各类建造方法与计划。”
“嗯，学得很不错。”芙蕾雅笑着拍了拍方醒的肩膀，接着说道：“正是因为STC系统太过强大，让我们一直很依赖它。所以此前的教会一直以寻找、探索系统为主。再加上机魂暴走的危险，那时的教会不敢，也不希望有人研发科技。”
芙蕾雅说的没错。
如果在方醒的时代，想要随便运行个程序看看它是干什么用的，没问题。
最多就是换个电脑而已。
但在这个时代，如果还这么做的话，就有可能就会毁灭一整个星系。
数万年时间里的无数次叛乱、分裂，已经将人类所有知识基础都湮灭了。
可以说此刻的人类，是被祖辈时代传下来的机械保姆给照顾的小婴儿。
他们可以操控巨型飞船进行星际航行，可以使用远超想象的动力机甲屠杀绿皮与混沌。
但是他们也可能连最简单的烤面包机都不明白该如何制造。
在这个荒诞的时代，若想要开发新技术，还要保证它不会在启动时干掉所有人。
就需要从最为基础的理论框架开始构建。
“所以老师才会那么热衷于研发技术么？”方醒突然想到艾尔的研究，微笑着说道：“好像目前用的计算机也是根据老师的研究成果开发的吧？能走出这步真是太好……”
“方醒！”芙蕾雅突然打断了方醒的话，她抬起头来，露出一副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有件事我必须向你道歉……”
“怎，怎么了？”
芙蕾雅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一字一句道：“我们的确是开发出了新式的计算装置。只是因为担心再度出现智械危机，所以丽兹他们背着我，利用我的研究成果，以生物为载体研发出了眼下正在使用的计算机……”
【生物】【计算机】【智械危机】
当方醒将这些关键词连到一起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被推入恐惧之海中，蚀骨的苦痛记忆渐渐将他吞噬。
【您好，编号2048，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少女天籁的机械声音、精致的无感情面庞、罐子里漂浮的白暂残躯，不停刺激着他的大脑。
【警，警告！数据量过，过大，编号1024即将过载……编号1024……】
根植在后脑处的那块该死芯片，不断强化着这段记忆，令方醒陷入一轮又一轮的折磨。
他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个时代居然疯狂到这种地步。
为了保护人类免遭毁灭，于是将部分人类改造成计算装置？
该死的！他们到底是保护了什么？
自己、实验室的少女、被装进机器的大脑？
“方醒……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话，也许就……”
再度听到芙蕾雅的声音，方醒算是稍微振作了一些。
但问题又来了，这是芙蕾雅的错么？
自己应该怪罪她吗？
方醒努力思考着这个问题。
平心而论，芙蕾雅和艾尔一样，都是希望能为人类带来更好的明天，希望能解决现实存在的问题。
可现实的问题是什么？
是资源不足以让每个人都吃饱么？
还是科学技术限制了人类发展？
方醒并不这么觉得。
拓荒团出身的他知道，一千平米的土地就足以养活一个人。
空气中隐隐传来滴答作响的电子音，不知是机魂在愤怒，亦或是有人在哭泣。
方醒看向哭泣的芙蕾雅，被无数红色闪烁包围的她看起来是如此的弱小。
“抱歉老师……”方醒语气平静，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时间差不多了，我现在要去艾尔的实验室帮忙。”
“哎？”
“晚饭的时候我会按时回来，也会给您带吃的。”
方醒直视着芙蕾雅一字一句道：“老师，我由始至终都认为您是正确的，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