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重写故乡重认自我身份的源头:论叶舟的诗歌写作
早在“朦胧诗”时期,当代汉语新诗中就包含了一种“思乡”情结。这种“思乡”不但针对某一具体的地理性的实体,更重要地,它所要寻觅和书写的,是一种跨越此一具体时空的抽象精神及其载体。这便是杨炼、江河等人的写作所呈现出来的路向。在这一点上,那个被命名为“朦胧诗”的群体并没有自外于和它同时代的被称为“寻根文学”的小说潮流。
这种共通性表明,追求精神上的皈依,一直是包括诗歌在内的文学本身存在的最为隐秘的缘由之一。正因为如此,当代汉语新诗向来不缺乏关于“故乡”为主题的写作,它超越了我们如今所习惯的按照年代划分的不同诗歌群体;如果代际划分的批评话语有可能被摆脱,也许以“故乡”、“地理”式的书写为新的划分标准会是另一种有效的形式。而且,这应当是非常重要的一种话语形式。因为诗歌写作的特殊性与共同性,并不能通过“年龄”、“年代”这些简单而明确的术语就可以解决。相反,书写的内容和形式本身,才有可能凸显出一位诗人的身份与特征。
如果从“故乡”这个角度来讨论诗人的话,那么,叶舟这个诗人的鲜明度无疑就会由此变得强烈。远在年代术语被发明被广泛使用之前,叶舟就在不停地以他所生存的“西域”为背景进行写作,并且这种写作并不随着各种身份的重新划分而有所改变。讨论叶舟的诗歌,可以证明当代汉语诗人在如何孜孜不倦地寻觅和书写属于每个人自身的“故乡”;并且,很大程度上,由于生活于中国西部的机缘,叶舟的写作为我们打开了一段隐蔽而波澜壮阔的历史。他的诗文集《大敦煌》重塑了敦煌令人哀伤的近代史,而且还是“一部旨在反省自我灵魂的作品”(122)。叶舟从未放弃过这种追寻与拷问。通过他数十年的写作与挖掘,我们将会发现,他所写下的故乡也许是我们共同的故乡,是一个跨越了历史与现实、跨越天然族群身份界限的、不断地被重新书写和建构的故乡,而在重写这一故乡的过程中,我们一起,又重认了“我们来自何处”这一源头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