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冰壶珍

太宗问苏易简曰[1]：“食品称珍[2]，何者为最？”对曰：“食无定味，适口[3]者珍。臣心知虀[4]汁美。”

太宗笑问其故。曰：“臣一夕酷寒，拥炉[5]烧酒，痛饮大醉，拥以重衾[6]。忽醒，渴甚，乘月中庭[7]，见残雪中覆有虀盎[8]，不暇呼童，掬雪盥手[9]，满饮数缶[10]。臣此时自谓：上界[11]仙厨，鸾脯凤脂[12]，殆恐不及。屡欲作《冰壶先生传》记其事，未暇也。”太宗笑而然之。

后有问其方者，仆[13]答曰：“用清面菜汤浸以菜，止醉渴一味耳。或不然，请问之‘冰壶先生’。”

注释：

[1]太宗：宋太宗赵光义，939-997，宋朝第二位皇帝，976-997在位。宋太宗本名赵匡义，后因避其兄宋太祖名讳而改名赵光义，即位后又改名赵炅。太宗在位期间，采取治国驭将方针，明显地走上了“崇文抑武”的道路，并最终构成为宋朝“祖宗家法”的重要内容。苏易简：958-997，字太简，梓州铜山县（今四川省德阳市中江县广福镇）人；北宋大臣，与苏舜钦、苏舜元，合称“铜山三苏”。太平兴国五年（980），其参加进士考试，考中状元，连续七年主持贡举，公正无私，深得宋太宗信任；至道二年（996）十二月，饮酒过度，去世于家中，获赠礼部尚书。

[2]珍：精美。

[3]适口：适合口味。唐代张蕴古《大宝箴》：“罗八珍于前，所食不过适口。”

[4]虀（jī）：即齑，本意指腌制过的韭菜，也泛指经腌制、切碎制成的菜。韩愈《送穷文》：“太学四年，朝齑暮盐。”

[5]拥炉：围炉取暖。陆游《冬夜炉边小饮》诗：“拥炉可使曲身直，饮酒能回槁面红。”

[6]重衾：厚被子。《文选·张华〈杂诗〉》：“重衾无暖气，挟纩如怀冰。”吕延济注：“衾，被也。”宋代周邦彦《尉迟杯·离恨》词：“等行人醉拥重衾，载将离恨归去。”

[7]乘月中庭：乘月，冒月，沐浴月光。中庭：住宅等建筑物中央的露天庭院。《文选·宋玉·风赋》：“然后倘佯中庭，北上玉堂，跻于罗帷，经于洞房，乃得为大王之风也。”

[8]盎：腹大口小的盛物洗物的瓦盆。此处当指腌菜坛。

[9]掬：两手相合捧物。盥（guàn）：洗手。《说水》：“盥，澡手也。从臼水临皿。”

[10]缶：瓦器，圆腹小口，用以盛酒浆等。

[11]上界：仙界。

[12]鸾脯凤脂：鸾肉凤膏。凤、凰是同一种神鸟，区分二者是在于雌雄。凤是雄的，凰是雌的。鸾，传说是一种类似于凤凰的神鸟，也有一种说法称鸾为“青鸟”，而青鸟，在传说中是凤凰的前身，是传说中为西王母取食传信的三足神鸟。比如李商隐《无题》中有“此去蓬山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的诗句。脂，《说郛》涵芬楼本作“炙”，小石山房本、《说郛》宛委山堂早稻田大学本、哈佛大学藏本作“腊”。

[13]仆：我，谦称。

译文：

宋太宗问苏易简说：“称得上珍美的食品里，哪样最为珍美啊？”苏易简回答说：“没有固定的口味，适合口味的就是最珍美的，我心里觉得腌菜汁最美。”

宋太宗笑着问他原因。他回答说：“我有一天晚上特别冷，围着火炉，煮着酒，痛饮直至大醉，用厚厚的被子裹着睡着了。后来突然醒了过来，觉得非常渴，于是乘着月光走到庭院里，突然看到残雪露出的腌菜坛子，来不及叫童仆，双手捧了捧雪，洗了洗手。满满地喝了好几缶。那时，我自己觉得，仙界的仙厨做的鸾肉凤膏大概也比不上这个吧。好几次想写篇《冰湖先生传》记录这件事情，还没有找到空余的时间。”太宗皇帝听了笑着点头赞许。

后来，有人问我制作的方法，我回答说：“用清面菜汤浸菜，就是治疗喝醉后大渴的一味好药吧。如果觉得不对的话，就去问‘冰壶先生’吧。”

延伸阅读：

范仲淹是北宋初年杰出的政治家、文学家。他不仅在政治上有卓越贡献，而且在文学、军事方面也表现出非凡的才能。著名的《岳阳楼记》就是出自他手，文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句深为后人喜爱，广为传诵。

他在担任陕西西路安抚使期间，指挥过多次战役，成功抵御了外族的入侵，使当地人民的生活得以安定。西夏的军官互相告诫说：“小范老子（指范仲淹）胸中有数万甲兵。”话里对范仲淹充满敬畏之心，这在北宋的历史上是罕见的。

范仲淹之所以有这样杰出的才能，与他在青少年时期的刻苦努力有着必然的因果关系。早年的辛勤耕耘，换来了日后的丰硕果实。

范仲淹的祖籍原来是陕西影州，迁到江苏吴县时他还不到3岁，父亲因病故去，他随母亲改嫁到朱家。十几岁时，范仲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便辞别母亲，只身来到应天府书院，拜当时著名学者感同文为师，学习安邦治国的知识，立志报国为民。在应天府书院期间，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他把粥划成若干块，咸菜切成碎末（划粥割齑），当作一天的饭食。

一天，范仲淹正在吃饭，他的同窗好友来看望他，发现他的伙食非常糟糕，于心不忍，便拿出钱来，让范仲淹改善一下伙食。范仲淹很委婉却又十分坚决地推辞了。他的朋友没办法，第二天送来了许多美味佳肴，范仲淹这次接受了。过了几天，他的朋友又来拜访范仲淹，却吃惊地发现，上次送来的鸡、鱼之类的佳肴都变质发霉了，范仲淹连一筷子都没动。他的朋友有些不高兴地说：“希文兄（范仲淹的字，古人称字不称名，以示尊重），你也太清高了，连点吃的东西你都不肯接受，岂不是让朋友太伤心了！”

范仲淹笑了笑说：“老兄误解了，我不是不吃，而是不敢吃。我担心自己吃了鱼肉之后，咽不下粥和咸菜。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请你千万别生气。”朋友听了范仲淹的话，更加佩服他的人品高尚。

一次，有人问起范仲淹的志向，范仲淹说：“不是当个好医生，就是当个好宰相。好医生为人治病，好宰相治理国家。”这种不为个人升官发财而读书的伟大抱负，让周围的人非常敬佩。后来，范仲淹入朝为官（参知政事，等同于宰相），提出许多利民富国的措施，实现了自己当年的志向，成为一代名人。

摘自：厉原.划粥割齑（ji）的故事[J].快乐青春：经典阅读（小学生必读），2014（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