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赵父赵母听见动静赶来,看见地上滴的血,骇了一跳,连忙吩咐下人,“去寻个大夫来。”
大夫急匆匆赶来,为谢宁瑶包扎好后,她突然提议要带赵柔出去走走。
赵母为难道,“你也看到了,让柔儿出门,我实在是不放心啊。要不然我老婆子陪你两个年轻人一起走走。”
赵父一把将赵母拉了起来,“你就别凑热闹了,年轻人的事。”又转头对宁瑶道,“想带柔儿上街便带吧。只是她如今这状态,劳烦你多看着些了。”说罢便拉着赵母走了。
走多远还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赵父赵母的争吵声。
赵母,“柔儿这个样子,你也安心放她出去。”
赵父,“那你就让女儿一辈子窝在家里了?不见人了?”
“柔儿为什么不想见人,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狠心的爹。狠心将他推入火坑。”
赵父暴跳如雷,反驳道,“我将女儿推入火坑,当时他若是不嫁给那姓刘的,我们全家都得死,你不是只有一个女儿的,你还有一个儿子。我知你们都怨我,可我为这个家,我没错。”
“是,你没错,都是我的错,我当娘的狠心。后半辈子我们好好想想如何补偿柔儿吧。”赵母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我的柔儿啊,可怎么办啊?”
赵柔静静目送父亲母亲走远,戴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对谢宁瑶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出门。”
谢宁瑶拽住她的胳膊,“我想念奇异阁的饭菜了。”
赵柔朝后退道,“我不去。”
谢宁瑶也用了些力气,将她往前拖。
赵柔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空着的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宁瑶,你知道吗?我原本也要当娘了。他被那杀千刀的打掉了。我对不起孩子,对不起爹娘,也对不起你。我谁都对不起,我不想出去,我怕见到人,我一看到他们,就好像他们在责备我一样。”
谢宁瑶知道,上次见赵柔时她就看出她有了身孕,后来……就没了。她虽清楚这件事,却没提过,怕伤了赵柔的心。
谢宁瑶也不劝她了,只是将大夫刚包扎好的绷带拆开。
“宁瑶,你做什么?你疯了。”
谢宁瑶丢掉带血的绷带,将伤口露在赵柔面前,“柔儿,每个人都会受伤,心里的,身体上的,都会好的,相信我。”
“身体上的伤会自己好,心里的伤却好不了了。”
谢宁瑶拿过一旁的匕首,赵柔连忙去抢,“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再朝心口上划一刀,你答应我,待我伤好之时,你放过自己行吗?”
赵柔崩溃的将匕首扔在地上,大哭道,“我出去,你想带我去哪,我去,你别伤害自己了。”
街市上依旧繁华,只是赵柔却始终觉得融入不进去。
突然赵柔看见一个熟人,一个背着包裹朝城外走的的熟人,且是刘家的人,她如今对刘家人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皮肉,她拉着谢宁瑶要走。
刘家之人——刘好却突然追了上来,“嫂……赵柔。”
赵柔横眉冷对,“怎么?刘家倒了,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刘好低垂着眉眼,小声道,“对不起。我替我爹爹和哥哥像你道歉,他们伤害了你。”
赵柔一手戳上刘好的心窝子,“你来假惺惺的道歉有用吗?”
谢宁瑶抓住赵柔的手指,“柔儿,冷静,伤害你的并不是她。”
赵柔恢复平静,冷笑一声,“日后我与你们刘家再无关系,若日后在路上遇见我,别再喊我了,我嫌恶心。”
刘好眼眶红了红,点了点头,“日后我们应当不会有机会相见了。刘家落罪被发配,宅子被封,我也不愿待在这个伤心地,准备北上去寻我夫君了。”
谢宁瑶道,“你一人北上吗?边关不比京城,乱不少,你一个弱女子,恐生意外。”
“刘家无人可用,夫君在韩家也只留下一个老仆,实在选不出能送我北上之人了,无碍的,我小心点,定能平安寻到夫君。”
谢宁瑶转了转心神,替刘好出主意道,“你今日先回韩家等候,明个我寻人送你。”
刘好摇头,“不了,怎好麻烦你。”
“不麻烦,你只等着就行。”
待与刘好分开后,赵柔道,“你待她倒好。”
谢宁瑶撞了撞赵柔的肩膀,“你吃醋了?”
赵柔摇头,“我懂你。其实我也知她是无辜的,只是心中有股火发不出去,憋的我快要死了。从前我在刘家时只有她一人待我好。我刚才不该那样对她的。对了,你要寻谁护送她北上。”
“这个倒不用我们操心了。寻孙楚便行,孙楚从前是韩灵的老部下,肯定乐意办这事。”
正要往奇异阁里走,突然听见一个姑娘喊道,“宁瑶姐姐。”
谢宁瑶回头,就见顾心盛正热情的向她招着手,顾母正手挽着菜篮子站在女儿身边,望着谢宁瑶笑。
谢宁瑶接住扑入她怀中的小丫头,捏了捏她的鼻子,“又长高了?”
“嘿嘿,再过两年我就能长的跟宁瑶姐姐一样高了。”
顾母在一旁问道,“胡姑娘什么时候回京?她这一去太久了,我们都有些想她。”
谢宁瑶笑着道,“我猜应该不能称呼我小姨为姑娘了。”
顾母立即便明白过来,眉开眼笑道,“那真是恭喜了。我知宁瑶你有些话不能与我说,我不问,只偷偷祝福他们便罢了。”
与顾家母女话别后,赵柔惊讶的问道,“她们果真是你从前在赌坊门口救下的的母女。”
“是啊。”
“不像,真不像。不像被卖过的让,他们看着十分幸福。幸福的我都有些羡慕了。”
赵柔与谢宁瑶交好,从赌坊救下这对母女的事谢宁瑶自然与她说过,在赵柔想象中走投无路要被丈夫卖入赌坊的人,眼中,脸上是不该有如此幸福的色彩的。
谢宁瑶缓缓道,“柔儿啊,你要相信,一切伤痛都会过去。”
赵柔转身看顾家母女的背影,“我也想像她们一样。”
“会的。”
谢宁瑶推开早已预订好的包厢。赵柔目光撞进去,竟看见谢宁远也在,她心跳顿时剧烈起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发抖,脑中只一个念头闪过,她不想谢宁远看见她如今这个模样。
自经历这些变故后,她便把谢宁远放在了心里,不敢问,不配问。
谢宁瑶看出她的异样,连忙把她拽入包厢。
赵柔坐下后,僵硬的朝谢宁远笑了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竟语无伦次道,“我的事,你想必已经听说了吧,我……”她说着便红了眼眶,只觉羞愧。
谢宁瑶替她夹了一筷子菜,“饿了吧,先吃。”
谢宁远仰头喝了一杯茶,笑的温和,“我只听过赵姑娘不顾自身安危为我爹送信。赵姑娘中勇果敢,值得谢某敬佩。”
赵柔面色好了许多,朝他笑笑。
接下来三个人便开始安静吃饭了。
饭毕,谢宁瑶道,“柔儿,我送你回家。”
赵柔目光落在谢宁远身上,目露渴求。
谢宁远含笑摇头,站起身子,朝她走来,可是他走路怎会一瘸一拐的,他粗鄙的走路姿势与他清秀雅致的外貌完全不相配,赵柔震惊的望着,“你……。”
谢宁远依旧淡然,眉眼含笑,“我瘸了。”
赵柔一瞬间觉得天塌了。
怎么会。
谢宁远倒是淡然,“赵姑娘不必为我觉得惋惜。我已看淡,瘸不瘸都无大碍。”
回去路上赵柔都没有说话。谢宁瑶原本还担心她,在将她送回赵府时,赵柔却突然搂着她道,“宁瑶,谢谢你。苦心开导我。我明白了。我不该自怨自艾,我应放下过去,好好生活。”
谢宁瑶眼有些发热,“你明白就好。”
赵柔又道,“我还爱他,却决定放弃他了。他注定不属于我。宁远哥在任何时候都是那么耀眼。”
“我哥自然是最耀眼的。你与我哥确实没缘分。不过相信,你的缘分将会在不久后到来。”
赵柔却道,“一个人过也挺好。”
谢宁瑶送完赵柔后便去寻了谢宁远,待了好久才挤出两个字,“哥,你。”
谢宁远好笑的望着她,“想说什么便说。藏着掖着可不是你的风格。”
谢宁瑶将手拍在桌子上,有些生气,“我今日是让你来劝赵柔的,可你劝她也不能拿自己的伤处说事啊。我多心疼啊。”
谢宁远随意将自己的腿翘在桌子上,露出难看的残缺的伤处,他却仿佛一丝都不在意一样,“宁瑶你知道吗?我劝她的过程也是在自愈的过程。我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不要在意这条废腿,可我的自我提醒,却始终会让我在意。我想真正的忘却它,忽视它,得到真正的自由。”
“我的人生不是一条腿说了算的。宁瑶,这条残腿并不是我的伤。而是教我放下执念的珍宝。从今以后我只在乎我该在乎的,那便是爹爹和你。”
谢宁瑶搂住谢宁远的腰,将眼泪鼻涕擦在他肩头,“哥,你什么时候这么煽情了。”
谢宁远嫌弃的望着她,“臭丫头,讲点卫生啊。”
“你什么都不在意了,就忽略你肩膀上的这条鼻涕虫吧。”
谢宁远怒道,“谢宁瑶,你少给我咬文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