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6-巧妙时机
北风中传来了凄厉的钟鸣声。
柯洛达尔的神色平静，而尼弗莱德面色低沉地看向了北方。
那里是他来的地方，生活着他的族人。
每当斯维尔特的王国边境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寒山城的警报就会直接送入风暴角。
哈雷伍德家族的前哨站已经被某种灾难拜访了。
但这一次，并不是所谓的蛮族人入侵。
他们的国王就在此地，以尼弗莱德对部族的掌控，只有他被抓获或者死亡的消息传了回去，内部才会有第二个背负王帐之人。
“北方还真是多灾多难。”
奈文摩尔低声呢喃。
他察觉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
也许尼弗莱德和柯洛达尔的想法并不复杂，奈文摩尔习惯了给大多数人的行动寻找一个复杂的理由，可实际上还有一种更加简单的理由不是吗？
只是趋利避害而已——北方太危险了。
在世界的尺度上，值得教廷放在高处记录的灾难有三次。
第一次的诸神尚未离开大陆之前，来自天父座下最为勇猛的战士的背叛。
名为列奥纳多的人类半神选择了走上亡灵的道路，祂带走了当时西方世界人类帝国三分之一的英雄，最后汇聚到了极北之地的雪山之上，建立了属于亡灵的帝国。
这些古老时代的英雄们愿意追随列奥纳多建立亡灵帝国，甚至其中并不仅仅只有人类。
矮人、精灵、人鱼、娜迦······列奥纳多是世界的第八位神明，也是唯一一位不属于原生神明，登神之路可以考证的神明。
在雪山之上，列奥纳多开辟了亡灵的半位面。
通过掀起亡灵天灾造成的杀戮，祂一度登顶神座。
可惜最后失败了，被迫陷入了长眠。
造成祂失败的原因据说是大魔潮的消退，但保住了列奥纳多生命的，也同样是大魔潮的退去。
大魔潮退去之后，诸神就会在自己的王国之中长眠。
亡灵的灾难一直盘踞北方，但大家都这么安抚自己的子民：这也不算什么棘手的麻烦，因为大家都有神，而列奥纳多离开了王座，只是个半神。
七神之中只有天父尝试过发动对列奥纳多的征讨，剩下的神明兴致缺缺，并不把列奥纳多放在心上。
列奥纳多的背叛之后，古帝国崩塌分裂，形成了西方大陆如今的格局。
此后还有两次大型天灾，均是从北方起事，一路席卷的下方。
所以斯维尔特王国起家才会相对容易。
西方诸国乃至是其他的种族，都需要一个王国顶在前面。
而维洛尼卡家族把这项责任分给了哈雷伍德氏族，历代的北境大公都需要抗住北方的魔兽和野蛮人，偶尔还有离开极北之地的亡灵。
难兄难弟？
奈文摩尔的脸上带着微笑。
钟声响起之时他确认了戒指和短刀的状态，同时也确认了周围的环境。
大魔潮并没有到来，简而言之，这一次的麻烦也许有，但应该是可以处理的范围之内。
在大魔潮到来的时候，世界的魔能等级就会飞速上升。
眼下的生命种们被迫锁在传奇阶位之中，没办法继续更近一步。
只有那些坐拥半位面的大佬，才有资格勉强在自己家里踏入史诗阶位。
可放在大魔潮的鼎盛时期，史诗顶多算个炮灰。
那是传说和半神才有资格坐在桌子上发话的时代。
也难怪这些人这么慌张。
大家都家大业大，谁家里没有养着几个专攻预言的神棍流派术士。
大魔潮的到来已经不算是什么隐秘了，虽然具体时间并不明确，但大魔潮确实已经开始酝酿了。
这是黄金时代。
黄金时代也意味着灾难等级的飙升。
尼弗莱德和柯洛达尔，他们自己未必畏惧这个危险的时代。
但尼弗莱德背负王帐和族群的命运，柯洛达尔自己是大公，享受哈雷伍德至高的权力。
人们并不推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大多认可责任和权力对等。
他们手握权杖，他们背负责任。
“奈文摩尔。”
奈文摩尔的脑海之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在。”
他给出了回应。
“寒山城出问题了。”脑海中的声音颇为直接，“亡灵驱赶着魔兽开始叩关。”
兰德尔一向如此。
对奈文摩尔，他从不说该怎么做，只是把能说的说出来，让奈文摩尔自己做决定。
“我们溜吧。”
奈文摩尔全无思考，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戏都看完了，剩下的不得交给他们自己来解决？”
“思考之后再和我说话。”
兰德尔声音冰冷。
其实奈文摩尔还是想溜。
今时不同往日，他旁边坐着柯洛达尔的幼子。
奈文摩尔自信自己并不值得任何人关注，就算有人用窥探命运的手段想要寻找他，也会被名为【朗基努斯】的圣枪所截断。
这是他在十三岁时干碎系统得到的奖励，即使他无法支付驱使【朗基努斯】的代价，但光是存在，这把教廷的神器也足以隐藏他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上还能够被人盯上，那就是兰德尔出了问题。
老师出了问题，学生为什么要打生打死呢？
没道理的对吧？
然而兰德尔不这么想。
他不想带着奈文摩尔脱身，奈文摩尔就只能陪着他在北方的雪地之中消磨生命。
老师的身份倒不是关键，兰德尔还是他的上司。
这就有点难绷了。
“弗雷德里希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他随口问道。
“这次你问错问题了。”兰德尔并没有直接回答。
正常情况下，坐镇北方防线的大公理所当然能够得到来自弗雷德里希的支援。
北方历来是重灾区，只要北方防线失守，无论是亡灵还是魔兽，乃至是蛮族人都可以顺势南下，直接冲向斯维尔特的心脏。
当然了，【凛冬城】并不畏惧这种麻烦。
和奈文摩尔最熟悉的那种情况不同，这种高魔世界的王都要比边境防线稳固的多，一整个国家最出色的施法者和战士，都会汇聚在王国的王都。
即使北境因为特殊的灾难，导致边防同样得到了王都的直接支援，但【凛冬城】同样保留了不小的实力。
他们能够叩开北方防线，不代表他们能够叩开【凛冬城】的大门。
但防线从来都不是保护王都的，而是保护除了王都以外弱小的城市和村镇。
这些入侵者一旦从防线涌入，自然不会只是朝着防御最为森严的王都进攻，整个斯维尔特王国，乃至是继续南下的所有生命，往往都是魔兽和亡灵的目标。
蛮族人倒是没有这种选择。
他们凿开了防线之后，自然是直接锤向凛冬城，首战即决战，一战定鼎斯维尔特的归属权。
如果只是蛮族人，那么教廷恐怕并不关心。
蛮族人是斯维尔特人对纳兹雷姆人的蔑称，教廷或者其他的人类王国并不关心谁是北境的主人——反正主人一定不是他们。
那就让他们打吧，谁是王国的主人，对于其他国家的统治都近乎毫无影响。
但现在情况就很难说了。
敲响丧钟的并不是蛮族人，而是亡灵和魔兽。
这些家伙的到来要比蛮族人叩门严重的多，也只有他们，才能够引来真正的关注。
柯洛达尔刚刚才宣布了罗塞尔的存在，有些人不需要什么特别重要的才能，光是活着就可以影响到未来的走向。
罗塞尔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身份让他的选择在这场风暴之中举足轻重，尽管事实上，他本人对于弗雷德里希和尼弗莱德都不重要。
还挺巧合的。
弗雷德里希承诺的国王之位和这些棘手的敌人同时出现，再加上教皇的命令，奈文摩尔有很多的猜测。
可猜测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解决麻烦。
奈文摩尔的猜测是因为罗塞尔的存在，可能来自王国的支援会来的有些缓慢。
这也很正常不是吗？
考虑到天气太冷、天气太热、天气忽冷忽热这些理由，我们的支援没办法及时抵达，还请您稍作坚持，支援马上就到。
或者我们愿意提供除了帮助本身以外的一切支持，比如祝福和祈祷。
而兰德尔的回答让奈文摩尔意识到了，他还是太年轻了。
“柯洛达尔要放开北方防线？”
奈文摩尔有一瞬间的意外，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这是个能用的想法。
“这也是个能用的主意······但我不太了解弗雷德里希和柯洛达尔之间的关系，他们不能够进行某种程度上的合作么？”
放开边境防线，任由魔兽和亡灵长驱直入，朝着斯维尔特的王都进攻。
在你动手攻击我之前，我先给你来一个大的？
奈文摩尔陷入了沉思。
倒不是说柯洛达尔做不到。
就好像支援可以有各种原因迟到乃至是直接没有支援一样，只要柯洛达尔愿意，他就一定能够找到理由让防线失守。
亡灵以收割灵魂作为行动目标，它们并不在乎底层亡灵能不能全身而退，只要能够达成目标，它们往往是不会介意踏入麻烦之中的。
只要柯洛达尔敢放开防线，哪怕它们知道这是请君入瓮的手段，亡灵也敢继续冲锋在前。
“我们得找个合适的老板了。”奈文摩尔很快找到了版本答案，“弗雷德里希如何？”
“我们找个机会把罗塞尔的人头取下，一切麻烦都解决了。”
当麻烦到来的时候，合作还是继续内斗，这取决于麻烦的棘手程度。
也就是说，亡灵带来的麻烦越是棘手，弗雷德里希和柯洛达尔合作的可能性就越高。
但奈文摩尔认为还有一个更高的选项。
只要罗塞尔死了，麻烦就解决了一大半。
还有一小半当然是柯洛达尔毕竟做过遮掩罗塞尔兄妹行踪的事情，做过的事情就是要承担代价，这理所当然。
但这也是可以解决的问题。
北方总要有人顶在这里的。
就算弗雷德里希自己愿意亲征此地，但他总不能在大魔潮到来的危险时刻，硬是要维洛尼卡家族顶在前面。
柯洛达尔和哈雷伍德家族是很合适的盾牌。
大家互相体谅各自的麻烦，然后携手并进，继续维持北方王国的荣耀。
这剧本挺不错的，只要罗塞尔立刻去世就一切都好起来了。
“恐怕不行了。”兰德尔拒绝了奈文摩尔的提议，“有人去找你了。”
奈文摩尔：？？
“你被人家抓住手脚了？”
他有些疑惑。
“罗塞尔和伊莎贝尔是我亲手交给柯洛达尔的。”这位十字军的高层将领言语少见的有些尴尬，“他认出我来了。”
奈文摩尔理解不能。
认出来算什么？
这都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就算认出来了，你不会不认账么？
柯洛达尔还能够摁着你的头逼你承认？
“他选择了投靠教廷，想要让教廷帮助他夺取荣光和胜利？”
不是威胁，那就是利益了。
但北地是天空之龙的领地，就算柯洛达尔上位了，他也只能够成为天空之龙的支持者。
他要用什么东西，换取教廷的支持呢？
“请吧，凯撒先生。”有人喊出了奈文摩尔的假名，“兰德尔先生命令您去客厅。”
坐在奈文摩尔身旁的海德拉咧嘴一笑，伸手捏住了奈文摩尔的肩膀。
“这样就有些失礼了，海德拉先生。”奈文摩尔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轻松地挣脱了海德拉的束缚，“真是少见的职介，您居然是一名武僧。”
奈文摩尔笑得人畜无害。
海德拉的手掌上流淌着纯白色的气。
任何职介的本质都是操控魔能，武僧和圣骑士的差别有，但就奈文摩尔来说，并不算大。
至少手段基本上是能够通用的。
“请吧，海德拉先生。”奈文摩尔微笑道，“老师还在等我。”
兰德尔······不，应该是教皇。
他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奈文摩尔长出一口气，神色如常。
至少就目前来说，情况并不算脱离掌控。
亡灵和魔兽的侵扰在北境不算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值得警惕的，无非是它发生在了一个巧妙的时机。
更何况周围的大腿这么多，拼命也轮不到奈文摩尔冲锋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