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纵横法

第二种是纵横法。“纵”，就是纵向地读书；“横”，就是横向地读书。这是从作家作品的研究来说的。研究一个作家，要熟悉一群作家。请记住，你要研究一个作家，不能仅仅是了解这一个作家，还要熟悉跟他同时代的一群作家。怎么熟悉他们？就是读这一群作家的作品，这是横向的、共时性的。你只有把这个作家放在一个群体里面进行比较，才能看出他的个性、他的特点。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对某个同学进行评价的时候，潜意识里都会有一个参照系，说张三聪明的时候，肯定是拿他跟他的同学或者熟悉的另外一些人进行比较。我们在分析任何一个作家特点的时候，其实都有参照系，只是这参照系有的是直接的、显在的，有的是间接的、潜在的。参照系越多，观察、比较的角度就越多，特点也就看得越清楚。

我们研究一个作家，还要有历史意识，要从历时性的角度看他的作品比前人或同代人有什么变化。研究一个作家，不仅要追问他有什么特点、有什么个性，还要进一步追问他有什么贡献，有哪些开创性，他在文学史上提供了什么新的东西，对后来的作家有什么影响。这就需要了解前一代和后一代的作家，需要读前一代和后一代作家的作品。阅读跟研究是相通的，无论是做考据还是做理论分析，都是这个样子。比如说你要做王维研究，王维的诗写得很美，大家都喜欢。但你要说清楚王维诗歌的特点，就不能不去读读孟浩然的诗。只有把孟浩然的诗读熟了，你才能比较出王维诗的特点。王维不仅仅写山水诗，他还写边塞诗。那王维的边塞诗又有什么特点呢？那你又必须读边塞诗派高适、岑参的诗歌。把高、岑的诗歌读完后或者是把整个盛唐的诗歌读完以后，才知道我们现在所划分的山水诗派、边塞诗派只是一个相对的区分，并不是说写山水诗的人就不写边塞诗，王维的边塞诗一点也不比边塞诗人写的边塞诗逊色。还要读王维之前陶渊明的田园诗、谢灵运的山水诗。如果能再读一读此后南宋范成大的田园诗，就更好。比较之后，才能进一步看出王维的田园山水诗到底有哪些独创性、开拓性和局限性。又比如研究陆游，陆游是中国诗歌史上写诗最多的诗人，当然除了乾隆皇帝。陆游的诗歌在南宋时期有什么特点？那你必须与“中兴四大家”进行比较。你不读别人的诗歌，就没办法进行比较。那陆游的诗歌有什么贡献呢？最好要了解整个宋诗的发展历程，多读一些北宋和南渡时期的诗歌，这样才能看出陆游诗歌的贡献在哪里，他的成就、得失在哪里。

做学问，说巧也巧，说不巧也不巧；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研究任何一个作家，只要你把纵横比较的方法牢记在心，把他放在纵横交错的一个坐标系上来观察思考，就能看出他的特点和个性。既要横向地把他跟共时的作家群进行比较，也要纵向地把他跟历时性的不同时代、不同时期的作家群进行比较，看他继承了什么，发展了什么，对后来又有什么影响。一个作家，不仅仅会对后来的作家有影响，对同时代的作家也会产生影响。有时你研究一个作家打不开思路的时候，可以用比较法。这是“宝典”，很有用的窍门。我刚开始写论文的时候，也常常有困惑，好不容易想到个观点，说了两三句，就没词了，不知道怎么深入下去。后来慢慢地学会了比较法，就容易打开思路了。当然，比较不能乱比较，要有可比性。有没有可比性，一定程度上在于你是否能够发现二者的可比性。表面上没有可比性，深层里可能有可比性，只要找到了二者的联系点，就有可比性了。还要注意，比较，只是手段，不是目的，不能单纯地为比较而比较。比较，要有明确的目的，要说明问题，不要生拉硬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