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胆想法
理智，让老张出奇的镇定。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跟踪自己，都得表现得自然不能露出破绽。
刚走过玻璃门的老张，脚尖一转拐弯进到营业厅，一个白白胖胖的男服务员迎上来，向他推销起最新的手机和超值套餐。老张装模作样低下头看手机，用眼睛余光“不经意”扫过门口那边的朱清。
朱清还不知自己已经暴露，把车停在一棵比较粗的树旁，遮住了大半个车头，拿出手机装作打电话时不时朝营业厅里看，心中也是纳闷：老张进去干嘛，换套餐吗？
这营业厅虽大，却没几个人，除了这个白白胖胖的推销员，就剩门口处来回转悠的保安大爷，好巧不巧，最里面柜台后的工作人员也是男人。
这架势反倒不像跟小三约会。
别看那男营业员长的胖胖又憨厚，语速却极快，给老张一个接一个流利的介绍套餐，就好像老张是这营业厅半年来的第一位顾客……
“不用麻烦，我自己看。”老张嘴上悠闲，心却已经提了起来：自己贸贸然跑这么远，得找个说法，朱清可不好糊弄！
朱清看着老张转来转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如果今天他回去说是来换套餐的，定会狠狠给他一巴掌，因为：1，套餐手机就能办。2，家门口附近就有营业厅。
跑这么远来这边，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张在大厅里兜了一圈，便出来骑上小电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出发。
发动电车的动作行云流水，脑中却是浆糊：去哪里呢。
去哪里呢……
他必须得想办法把今天的行程给圆了。
朱清在后面以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巧妙跟踪，老张故意把小电车开的很慢，通过灰蒙蒙的后视镜观察朱清的同时，脑中想着对策。
一条街……两条街……
老张转悠了一圈又一圈，几乎把大半个主城区绕完，一抬头已经来到热闹的手机商城门口，脑中灵感乍现：干脆买个手机吧！
停车，慢动作。
拔钥匙，慢动作。
整理挡风被，慢动作。
老张还在用余光看后视镜头里的朱清，寻思着一会儿在手机城里是不露痕迹的甩掉她？还是给她个惊吓制造“偶遇”。
下一秒，却在后视镜看到朱清奇怪的反应。
正在停车的朱清不知看到了什么，整个脑袋朝另一个方向探头许久，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老张，吓得老张低下头擦后座。
当他再抬起头时，朱清已经不见了。
老张甚是纳闷，不知是她主动放弃跟踪还是在玩什么陷阱……
能把朱清注意力从老张身上转移走的自然是她的亲弟弟，老张的小舅子朱阿章。
说来也巧，朱清已经做好跟着老张进手机城的准备，一扭头却看到街口不远处一个胖子和一个高瘦儿从两边夹着弟弟，三个人分明在争论什么，朱阿章说没几句话就被这俩人左右夹击带走。
显然，弟弟有麻烦了。
光天化日，这架势可不像友好交流，朱清咬牙将电车头一转跟了过去。
跟到一条背街的胡同，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只听一个人说：“好啊，那就报警吧。”
朱清心一紧，从后座快速摸出新买的擀面杖，紧握着冲进胡同。
眼前的一幕并没想象中那么恶劣，但能看到朱阿章胸口有个鞋印，朱清制止二人：“还有没有王法，小心我报警。”
朱阿章没想到在这看到姐姐，脸上表情一愣，对面胖子一笑，抹了一把脸：“谁报警还说不准呢！”
朱清这才看见胖子脸上有一处红红的新伤，显然是刚打的，领口衣服也被撕裂。
瘦子还不知这是朱阿章的姐姐，看朱清手里拿着擀面杖，脸上有些凶：“别多管闲事！”
俩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弟弟脸上带着痞意，“不就是晚几天？打这么久的交道还信不过我？”
胖子没好气：“你特么说话有几次算数？”
“到底怎么了？”朱清有种不祥的预感。
“姐，你别管了。”
旁边俩人一听：“哟，是姐姐。”
胖子的脸马上皮笑肉不笑：“赶紧给弟弟还钱吧，他欠我们一大笔，我们也是正经做生意的，不能不让我们吃饭。”
朱阿章瞪他一眼，“我的事儿别说那么多。”
朱清竖着眉毛，知道弟弟又在惹祸端握紧了拳头。
朱阿章不想把事情闹大，向那两人摆摆手，“今天这事咱先这样，我回来给你们个答复，别招无关的人。”
说着，他上前几步，胖子下意识后退，朱阿章把人拉到角落不知嘀咕了什么，那两人气冲冲走了。
朱清瞪着弟弟：“你又做什么了？”
“走吧姐，咱回家说。”
朱阿章低头摆弄胸口的鞋印，新买的衣服被这俩小子糟蹋了。
“你又在搞什么？！”
一回到家，朱清坐到椅子上，咕噜咕噜喝一大杯水，她只感觉胸中火气往上涌，“是不是学着网上借高利贷？……抵押房子车子贷款？被债主找上了门？”
她气不打一处来：“这些怎么能碰！害死多少人你不知道吗？”
朱阿章：“我哪是那么笨的人……就是借的利率有点高，但我不会当冤大头的，他们非让我还本金，不然就去告我，唉。”
朱清：“你连本金都不想还？你怎么跟个混混一样？”
“这不是手头紧……”
朱阿章从一旁拿了个苹果顺手一擦就往嘴里填，“我也在想办法。”
朱清：“你再这样下去怎么办？都是有家庭有孩子的人，不知道为家人想一想吗？我还能帮你几年？你姐夫这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就更来气，朱清想到老家年迈的父母，一辈子本本分分，怎么弟弟一天到晚不往正道上走。
朱阿章：“他们合同都不合规，不用怕，主要我钱都在股票上，过阵子才能取出来。”
朱清：“阿章，你正正经经去找份工作行吗？哪怕找最普通的工作一个月4000块，比这样混着强。”
听姐姐这么一说朱阿章反而不高兴了，这怎么能叫“混”呢！自己胸有大志要做一番大事，这种鸿鹄之志她根本理解不了。
于是拿出他一惯的道理：“你也别看不起混混，刘邦当皇帝前就是混混，朱元璋当皇帝前连混混都不如，开局一个碗饭都没得吃……”
说到这，朱阿章昂首挺胸，因为他从小就把朱元璋当做毕生偶像，不单单因为二人名字相似，更神奇的是：自己和朱元璋生日在同一天。
这不巧了么！自己必然就是朱元璋转世。
朱阿章从小就觉得自己和周围普通人不同，他初中时就听算卦的老头说：他是紫薇星转世。
功成名就只是时间问题，如今就缺个机遇。
“……你欠多少钱？”朱清问。
朱阿章不敢直视姐姐的眼睛，“也就……两三万。”
“放屁！”
朱清太了解弟弟了，要真只是这么点钱，他早就问她要了，犯不着和别人签合同借。
“1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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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准备好一套万全的说辞，打开家门。
一进屋，发现空气有些怪。
一向痞里痞气的小舅子今天有些沉默，坐在那儿低头吃苹果。媳妇站在阳台边打电话。
“……那我这张信用卡最高能提多少额度？”
完了，又是钱的事。
朱清讲完电话回到客厅，眉毛比平时皱的更紧，此刻也没心情计较今天老张诡异的行踪。
老张把一个小巧的手提袋放在茶几侧边，被眼尖的小舅子瞬间注意到，拿到手里才发现是新买的手机。
小舅子乐呵呵：“我姐老说你穷，都换上新手机了？”
一扭头又撞上姐姐冰冷的目光，“都什么时候还嬉皮笑脸！”
老张意识到有事发生，问朱清：“你问信用卡提额的事干什么？”
朱清垂着眼睛脸上不自然，斟酌了有十几秒，拉起老张去了另外一间屋子，将弟弟的事和盘托出。
听到小舅子借高利贷，老张胸腔瞬间生出一通火。
“这种事情怎么能帮呢！”
“你问清楚他是不是拿去赌了？”
“这样很危险，特别容易进歧途……”
如果是普通的借钱，对于如今的老张根本不算什么，但借高利贷这种事对于他来说，是碰都不能碰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利滚利像滚雪球最后坠入深渊。
“电视上这种案例还少吗？你之前借给他那么多钱花到哪儿了？！”
朱清为弟弟辩解：“他这是最后一次了。”
“只有你相信是最后一次。”老张明显生气了。按照他从小到大的认知，走到借高利贷这一步，要么坐吃山空，要么赌博酗酒，不值得帮助。
“必须让他自己解决一次，否则以后会有无穷无尽的苦恼。”老张很硬气。
朱清心疼弟弟，毕竟是自己的至亲，“我也不知道不好，可这次他只需要还本金就行……我不能看着他去死。”
“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一直屡教不改？就是因为有人给他兜底，这么做是在害他。”
二人说着说着，吵了起来。
朱阿章在外面听到姐姐姐夫的对话，以前自己借钱，老张即使有不满也只是平静劝慰，第一次听他发这么大脾气。
门打开，朱清走出来，闷闷坐在茶几对面，看的出心情也是很差。
朱阿章觉得老张毕竟是外人，本想说一些姐夫的风凉话，但看到姐姐脸上伤心，砸吧砸吧嘴没说出口。
“那啥……姐，我先回去了，我的事儿你别担心，我能处理。”
晚上，朱清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弟弟这些年一心创业却总是失败告终，如今人到中年还被人追债，生气的同时也隐隐心疼。
她也知道弟弟不成器，也知道他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但毕竟是亲人，她怎么能真的袖手旁观。打开手机又看一眼信用卡额度，自己这些年也没存下什么，真要帮他还了万一女儿有急用钱的地方怎么办？
踟蹰许久，朱清心乱如麻。
躺在旁边的老张又何尝不是，他闭着眼睛看起来像熟睡，实则同样糟心。
到底该用什么方法劝醒这糊涂的媳妇！他今天没有揍小舅子一顿，是因为自己已经中了彩票，买了楼，已经告别从前的紧巴生活——当然，也因为打不过。
但这毕竟是意外之财，倘若现在自己没中彩票和以前一样，家庭账户里的五万块是最后的应急资金，女儿紧接着面临工作的事儿，家里还有一摊子琐事没解决，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安置房……
如果媳妇真要把最后的钱填给小舅子，那时的他能不能像此刻这样坦然？
恐怕不会吧，搞不好已经爆发大矛盾。
为什么她做事这么不理智！为什么她目光如此短浅！
老张握紧被子一角，忍不住咬了下后牙槽，一个可怕的想法从他脑中升起：朱清的思想，配不上自己。
老张他谨慎了一辈子，就不该有这么糊涂的媳妇。
当这句话完完全全浮现在脑中，化为“离婚”两个字，老张突然为自己感觉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