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尴尬买卖
“您好，有一套优质房源刚挂上！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尽快来一趟，这种房源很抢手，晚了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一大早，老张收到房产中介电话。
虽然他知道这是大多数房产中介的常用话术，这位姓李的房产中介是他之前打过交道，相对靠谱的一个。
“哪个小区的？”
“六合锦门。”
这是他们城市比较高端的小区，是他们这个四线小城少有的房价突破15000的小区。
老张洗着手，自己如今住的这栋安置房均价也才6000。
“好，下午2:00左右我过去看一眼……你把图片先发过来，我看下户型。”
“这……”
对方有些迟疑，“张先生，这套房源刚出，工作人员还没把具体照片拍来，我建议您尽快实地看一下，里面全新精装修，原业主连一天都没住过，正符合您的要求。”
其实老张对这个行业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如果是别的中介这么说，老张必然会认为他在忽悠自己，因为这帮中介小年轻常用套路就是：先以一套低价房源吸引顾客过去，等到地方再告知“那套房子已经卖出/没办法看，但正好有一套同户型……”
老张刚结婚那会儿被中介忽悠跑了多少冤枉路，这一行房源信息很多都相通，一套照片几家公司都在用，市场乱象，也不知这些年进步了多少。
好在这位中介是自己老同学介绍，老张勉强信他一回。
对方看出他有些犹豫：“装修我已经看过了，起码得值20万，用的都是品牌，这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次新房！”
“好好好，下午见。”
中介嘴里都有夸张的成分，老张猜想他手里并非没有照片，只是不敢提前发给自己，一方面怕跳单，另一方面也怕房源从老张手里泄出去。
他们这一行竞争异常激烈，为了在自己手上成交无所不用其极。
反正下午也没事干，过去溜达一圈吧。
六合锦门，老张曾无数次路过那座小区，被古典质朴的建筑风格吸引，几年前建成那会儿，他就幻想着要是能在里面住该有多好。
里面花坛流水做的相当精致，就连门卫都板板正正，朝气蓬勃。
下午2：00，老张准时到达，却迟迟没有等到对方。
把电话拨过去，那边带着歉意，“不好意思……我这另外一个客户刚结束，麻烦您现在门店内喝口水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到。”
他说：预计会晚到个两分钟。
两分钟？成年人的世界，两分钟就是五分钟。中介嘴里的两分钟，那得半个小时起步！
好在他们一个分店就在旁边，老张背着手走进去，20多平的门店内，只有两位年轻的销售，正给一对中年夫妇讲述房源的优劣。
老张自顾自找了个空位坐下，抓了桌子上几个薄荷糖填到口中。
耳中听着旁边年轻女孩儿侃侃而谈的房产趋势，也不算白来一场。
另外一小伙子看到他，殷勤上来询问：“您是买房还是租房？”
老张摆摆手：“我等人，他一会儿就到。”
看老张已经有联系好的中介，小伙子便不再多言，继续打电话。
吃到第五个薄荷糖的时候，老张只觉得这股清凉顶的脑仁疼，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过去将近20分钟。心想：莫不是这套房源太过抢手，已经有了别的竞争对手？
玻璃门推开，老张还以为那中介来了，刚抬起头瞳孔就震了一震。
来人并不是电话里那位中介，却是……小舅子！
朱阿章和平时一样大大咧咧一把推开门，颇有气势进来，老张顺手抄起旁边的传单挡住半边脸。心道：糟了，怎么偏偏遇到这个阎王。
好死不死，朱阿章走路带风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空位上，跷起二郎腿晃得跟筛子一样。
老张此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面假装没看到人，一面在心中快速寻找办法。
这事也简单……就说自己路过来喝杯水，纯属凑巧。
可转念一想，万一那中介下一秒就回来可怎么办！不行，还是得撤。
他知道，这时候越是表现的慌张，越容易引人注意，于是用最自然的方式缓缓站起身，直接就朝门口走去，心中默念：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朱阿章原本低头看房源表，眼睛余光察觉旁边这人有些熟，不经意间斜眼一瞄，整个人也是一愣。
这时，刚才还在打电话的男销售直接走上来正好挡住老张去路，目光却在朱阿章那，脸上带着笑：“朱先生，您……”
朱阿章打断他的话：“你忙你的，我有我的事儿！”
小伙子转而问正打算出去的老张：“您有看好的房源吗？”
这问题瞬间让老张身体凉了半截。此刻，声音也出了，气氛都到这儿了，不打个招呼多不好意思。
朱阿章率先招呼姐夫：“哟，怎么这么巧？”
老张回过头露出惊讶，“阿章你怎么在这儿……差点没看到你！”
二人兄友弟恭，都有些皮笑肉不笑，销售见他二人认识，“一起的吗？”
“不不不。”
老张连连摆手，“我随便看看。”
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有意无意给小舅子解释，“我有个朋友想买房，太忙了过不来，我帮他瞅一眼。”
朱阿章腿也不抖了，呵呵一笑，“我也是，来了解房价……”
昨天在家里的气氛已经有些尴尬，今天居然在这里碰到，二人简单尬聊了几句。一向脾气暴躁的小舅子，心情并没受昨天太大影响，还能跟自己寒暄，老张心中暗暗松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二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看着对方尴尬再度加剧。
“我想等个朋友。”
“我也是。”
不知过了多久，老张电话里那位中介骑着电车几乎从路口漂移着过来，带着风尘仆仆的样子推门而入。
“真不好意思，您久等了！”
他连连道歉，比起店内另外两位长相稳重不少。
“您是张先生吧？”
老张清了清嗓子，跟他握了一下手，心中祈祷：他可千万别乱说话，倘若这不省心的小舅子知道自己在买房，不知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来人面带微笑，站在老张和小舅子中间，并用相对隆重的语气介绍道：“张先生，这位就是六合锦门套房子的原业主！朱先生，这就是我跟您说的有意向购买的优质买家！”
空气，瞬间沉默。
两个人呆呆看着对方，眼神都有一瞬间的空洞。
卖家……居然是小舅子？
老张打死都没想到，一向哭穷又败家的小舅子，会在这种地方有一套房，还是精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