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老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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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见到老刘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年之后了。
那天,一个区域未知的陌生号码忽然打来,约我到老城区一家饭馆见面。这家专做麻辣爆肚的老店曾是当年的我们最常去的地方,想不到时至今日还开着。
挂掉电话,我一时陷入遥远的回忆之中。二十年前,老刘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我只有二十岁。曾经的我们亲得像一对父子,可自从他神秘失踪后,我就再也没了这人的音讯。
这么多年里,我一直在苦苦寻找他的下落。可他就像人间蒸发般杳无音信,我一度以为他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
万万想不到,我居然在二十年后的今天接到了他的电话。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赶去赴约。店里的人依旧很多,雾气蒸腾,只是帮厨和客人都不是从前面孔了。
一进店,我就看见了桌边坐着的老刘。那张熟悉的脸,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然而,眼前的他还是让我大吃一惊。
因为经历整整二十年后,他的容貌竟然没有一丝变化。那乌黑的发丝中,甚至不掺一缕雪白。
而我,却已经从当年那个精神的年轻小伙变成了如今满脸沧桑的油腻大叔。
我本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可他却喊着我的名字,主动朝我招手,示意我坐到旁边去。
一时之间,我又是惊讶又是不解。看着他那张二十年不曾改变的面容,我第一句话就是:“老刘,这些年来你到底去哪儿了?”
他没有回答,喝了一口闷酒。一看酒瓶子,居然是茅台,还是好几瓶。如果不是假酒,那这家伙现在可是发达了啊。
酒似乎在老刘的喉结打了个转,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来,整个人死气沉沉的,眼球有些发红。
我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只好压下满心的疑惑和激动,先试探性地打趣道:“厉害啊你,样子一点都没变!这是学会驻颜术啦?还是跑韩国整容了?”
他看我是在有意缓解气氛,便没搭理我的玩笑,只是继续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不一会儿,整瓶白酒就被他吞下了肚。
我没在说话,像从前那样,默默地等着他。
最后,借着酒劲儿,他终于对我说:
“我又去干了票大的。”
我心下一惊,实在想不出是座什么样的古墓,才会让老刘在里面耗掉了整整二十年?他可是这行当里身手一流的摸金校尉啊,当年道上有名的“入地眼”,再凶险的古墓也没难倒过他。
再说,他总不能在古墓里困了整整二十年吧?那样的话,他岂不是要成妖怪了。转念一想,或许是他这次盗了个不得了的大墓,惊动了上层,所以被迫逃亡在外,辗转流离了二十年。
老刘没有继续说下去,又开始以瓶计数的灌酒。我明白,以他的性格,一时半会儿是问不出什么的。于是,我索性先放下疑惑,和他叙起旧来。
老刘很吃这一套,慢慢打开了话匣子。我的记忆也被渐渐勾起,拉回到久远的旧日。
二十多年前,我刚入盗墓这一行。我们这边的黑话都叫倒斗的,也有雅称,如摸金校尉,发丘中郎等等,据说还是当年三分天下的曹操发明的称呼。
这根本不是什么光鲜的职业。我之所以会走上这条凶险又见不得光的道从,一方面是家族遗传,我那失踪了好几年的小叔叔就是干这行的,只不过一直没混出什么名气,也没捞到什么大宝。
不过他却把我拉下了水。那个时候,我连高中都没考上,爸妈看我实在读不了书,家里也没啥钱,就打发我去城里打工,在工地上搬钢筋,搅活水泥。
可我实在受不了这个累,虽说成绩不好也爱逃课上网吧、斗殴打架,但毕竟是吃了几年墨水的人。打惯了键盘的手,搬不动百斤重的钢筋和水泥。
那天我正在工地旁的小馆子吃饭,难得吃顿肉。说来也巧,就是后来我和老刘常去的那家爆肚店。一抬头,看见小叔叔正坐在旁边的桌子。
他见了我很是高兴,拉我一同坐下,满嘴说着:“这顿我请。”我瞥见他穿着崭新的皮夹克,手腕上还带着一只钢表。
“叔,这两年没咋见你回老家,在外面混的挺不错吧?”我艳羡地盯着他腕子上那只表,圆盘,里面装了很多齿轮,外边镶了一层闪闪的假钻。
“对这个感兴趣?”小叔叔把表摘下来,递给我。我连忙卑谨地接过,捧在手心里,细细端详:表盘的背面平整光滑,只是正中间刻有一小行数字。
34.561071235.
“叔,这是什么?”
“暗号。”小叔叔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想跟着我混不?准保比在工地强。”
我想都没想,连忙点头。
就这样,我跟他一起,成了两个见不得光的盗墓贼。他后来告诉我,自己一直没去过什么大墓,顶多在明清小地主的墓里带出些瓷瓶彩釉出去换钱。
而那一串数字,是一个极为隐秘的密码。如果能找到数字指示的位置,就能找到一处足以逆天改命的大墓。
起初,我当然是不信的。“就你这样,怎么可能搞来真正的密码?有这种好事,那些个高手早就干了,轮得到你。”
“这就是你不懂了。”小叔叔神神秘秘,“之前我翻到一个清朝老财的墓,风水不大好,但位置还是挺隐蔽的。墓穴里嘛,东西不多,瓷碗瓷杯成色也不好。就在我以为要空手而归了,忽然发现地砖下有一处机关。
什么宝贝,藏得这么神神秘秘?我解开了那处机关,并不危险,但是结构有些复杂。地砖打开后,你猜我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我摇摇头,呼吸急促起来。
“一本书。”他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确切的说,是一本手写的笔记。好像是墓主人自己的日记。本来以为只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流水账,看日期又是宣统年间的,怕是当古书也不值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