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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庭院里播放着古典乐,潺潺流水也与其伴奏,人造风带着花香乱窜,何远躺在摇椅上闭眼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的敲打,对面秦昭端正坐着,中间隔着的茶海上头泡好的茶正冒着热气。

“这次任务怎样?”一曲毕,何远微微偏头抬眼问他。

“还行。”秦昭低头恭敬回答。

“没有下次,林止我已经说过了。”何远又闭上眼,花丛有一两只蝴蝶飞舞,黄白交错。秦昭只是瞥了眼,何远语气轻巧说明它们的来处:“林止抓来的,说有花得有蝴蝶。”说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不错,尝尝?”

“是。”秦昭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何远笑了笑,起身替他倒茶,惊的秦昭忙站起弯着腰轻托茶壶。“你见到山神了吗?”他对秦昭挥挥手,示意他坐。秦昭摇摇头道:“被收容所先一步带走了。”

“是吗?”何远眯了眯眼,他紧盯着秦昭发问:“你遇到谁了。”

“一个叫贺一鸣的男人。”

“就一个?”

“就一个。”

何远不在说话,他坐回摇椅看向窗外,虽然那只是一大块显示屏,但上面随着天气时间变化的景色,和真的一样。又坐起身端起杯子吹了吹茶沫,惬意喝了口,“你不在钱裴发病了,没人能制服他,现在关着,你找林止拿钥匙去看看吧。”

“谢谢何老。”秦昭猛地站起身,不小心磕到桌子,听声大概是青了一大块,可秦昭一声没吭,只是弯下腰,向他做出离去的礼仪,继而头也不回的走。而等他走了,躲在暗处的人一瘸一拐的出现,他走到何远跟前,用尚好的那条腿跪下,低垂着头,西装袖口露出的手缠绕着绷带,有段时间没换,血渗出来,鲜红一块,何远没有看他,更没有理会他,就当一条狗过来了,它低着脑袋满身伤痕,它用疼痛记住后果。

等林止完全跪不住了,何远才懒洋洋的扫他一眼,将杯中冷却的茶浇向茶宠,慢慢悠悠倒了杯热的。

“什么都没问出来?”何远发问。

“……是。”林止艰难的开口,内心的渴望让他不住看向水杯。他已经几天没有喝水,何远对他下了咒,他嘴唇干裂发白,下意识舔着嘴唇,在何远快看见他时,又把头低了下去。何远并不是没有发现,他替林止倒了杯,温柔的放在他跟前,白瓷杯底轻磕地面的声音清脆又美妙,特别是水平面的倾斜荡漾。林止的视线似乎是粘在那上面,他盯着水面白雾,又不敢把那杯水喝下肚,并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他现在还清楚记得将水喝下身体强烈的不适反胃,身上长出的瘙痒难耐的红斑,还有头晕眼花几近晕倒的危险,这都是何远给他下的咒。

“去查查钱裴,他身上有和楚咎相连的东西。”何远发了话,他对林止缓慢的进度已经失去耐心,他需要更强烈的刺激,对楚咎,还有他身上的秘密。

林止领了话,颤颤巍巍的行动着,用手强撑着地面,希望能借给那条伤腿更多的力气,何远把钥匙丢给他,林止知道那是什么钥匙,他把手移过去,用力搼紧。

“惩罚结束,希望你这次不会再辜负我。”说完何远闭起了眼,他再次沉浸在音乐声中,林止没说话,疼痛和饥渴让他汗流浃背几乎窒息,他几乎是用抢的,夺过那杯水,大口咽下,干涩的喉管来不及吞咽,水冲进气管,他剧烈咳嗽起来,蜷缩在地面,忍受气管火辣的痛觉。

花丛中,几只蝴蝶停留在花瓣之上,它们贪婪吮吸着花蜜,因为那可能是它们最后一顿饱饭,迷人绚烂的花丛下,是一只又一只无法适应环境死去的蝴蝶,一只叠着一只,磷翅轻颤,诉说着对这世间的留恋。

“贺一鸣,鬼遮眼。”何远念叨着,他在思考贺一鸣有没有对秦昭说什么,他们的相遇让何远担忧不安。

电梯门打开,等待秦昭的是那位通风报信的小弟,不知他等待了多久,秦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声谢,倒是小弟眼睛湿润,说话都带着浓重鼻音,不由让秦昭多看了两眼。但更让人担心的是钱裴,小弟跟在秦昭身后叽叽喳喳说着他走之后钱裴的所作所为,钱裴那个鬼精的小子早就发现他并甩掉,所以也没多少需要汇报的东西,秦昭快步走着,大厅那群八卦的家伙躲在前台伸长脖子看着,音乐声盖住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你去找林止拿钥匙,我有点事。”秦昭打发走小弟,径直朝着那群刚还在八卦起劲现在又目光躲闪的家伙而去。“楚咎在哪?”他的表情焦急严肃,小家伙们有些害怕,把脖子缩进衣领,语气结巴又一脸无措,他闭眼调整自己状态,尽量以平和的表情去面对,当然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楚咎休息半天,准确来说,是工作时突然晕倒被老板林止送回去的。秦昭紧皱眉头,他回忆起临走时和钱裴说的话,心跳加快。

小弟办事的速度很快,快的令人警惕。秦昭坐在后座随口问了句林止,小弟本来也不是话少的人,有了个话题,就像泄洪的坝。

“林总身上全是伤,可惨了,我去的时候还躺着呢。”

“是吗?”秦昭看着窗外,余光一暼,刚好看到后视镜里小弟躲闪的目光。他不在说话,心里有了底。不过对方不打算暂停这个话题,他絮絮叨叨不做掩饰:“秦哥,我听到别人说这次林总受伤是因为你,可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秦昭靠着闭目养神,他确实困了,马不停蹄的赶来,没有好好睡过。但没亲眼见到钱裴安全的样子,他实在是不能安心。耳边下属的叽叽咋咋慢慢变成了火焰噼啪,晒干内部水分的木材遇上贪婪火焰,吞噬过程中炸开的火星引燃厚重的幕布和戏服,原本干燥的地区也不能一下找到这么多水灭火,人群惊叫慌乱,踩踏与谩骂,人人求生,就算需要垫上别人的命。

“秦哥!”

有人在那火海呼喊自己,是陌生的声音,但语气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若狂,好像下一秒就要张开双臂飞扑过来。

“秦哥!”

声音近了,呼吸的湿热尽数喷在皮肤上,秦昭紧皱眉头,他的能力使不出来。

“秦哥我们到了!”

梦,截然而至。秦昭睁开眼看见从主驾与副驾之间空隙钻过来的下属,他手搭在自己肩上,看见秦昭醒了讪讪收回。“秦哥你睡得太熟了,喊你好多次都没醒。”

面对他的解释着,秦昭只是点点头,他现在更关心钱裴的处境。按照惯例下车检查完随身物品,下一秒就出现在小屋外。

坐落在森林中心的小屋,像是童话故事中某位漂亮公主误入的住处,烟囱冒着烟,玻璃窗看不清里面情景。秦昭踏上那条通向大门的石子小路,摇摇挂在门边充当门铃的风铃,有人来开门,带着一张骂骂咧咧的嘴。

“没事别老来,来也不给我带点吃的喝的,最起码给副鱼竿让我去海里钓钓……”

那个人头发乱成鸟窝,脸上有薯片粉屑,只穿着一条粉色猫猫内裤,连鞋子都只来得及穿一只,本来生气烦躁五官挤在一起的脸看见门外是谁后舒展开来,把手里漫画书一丢猛的跳起如同树袋熊似的挂在秦昭身上。

林止并没有亏待他,屋内虽然乱七八糟但基本的东西都有,而且听他的话语,林止也经常派人过来。秦昭安抚拍着他背,钱裴鼻子发酸说话哽咽:“你怎么才来……”

“对不起,晚了一些。”秦昭松了口气,放松下来之后困意几乎压不住,秦昭让他回去收拾东西,钱裴恋恋不舍从秦昭身上下来拍拍屁股表示什么都不用收拾。就当秦昭捏紧钥匙打算出去时,他突然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叹息,明明是少年未发育的声带可语气像极了白发苍苍的老人,等他回头去看,也只来得及看见雾白的小小身影,还有那眼睛位置的漆黑空洞

“秦昭?喂!不是吧,一瓶破酒你还不舍的放手了?”

秦昭回过神,位置回到了自家客厅,手一松,对上林止的脸。而他正在喜滋滋看着手里那瓶酒,一瓶他酒柜里珍藏很久的酒。

“我是不是给过你了?”他很疑惑,记忆里这种事情他好像做过了一次,但酒不会骗人,那一瓶酒他太过熟悉。林止后退几步抱紧了酒,一只手指着秦昭鼻子,一脸警惕:“别和我玩这招嗷,给没给我还不知道啊!你就是反悔不想给我了!我告诉你!你可爱的干儿子干的好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要是帮我一件事……”

“找山神吗?”秦昭接了嘴,他目光炯炯直视面前的林止,反而把林止整疑惑了:“你咋知道的?”“因为你要去参加山野的演唱会。”秦昭又说。林止有些惊喜:“你开始关注这个了?是不是觉得我女儿很棒,唱歌又厉害长得又好看……”只要聊到他女儿林止就有说不完的话题,甚至是哪场走秀哪种脚先走他都能说个老半天,而秦昭这次没有附和,只是说着抱歉,把林止推出家门。

相比林止的吵闹,现在又安静的太过了,房门被小心的打开,从里探出半颗毛绒的脑袋,是钱裴。秦昭扭头去看他,钱裴嘿嘿笑着,从门里钻出来。“秦哥你真的不用去出任务啊。”秦昭没说话,只是盯着钱裴的脸,那张脸依旧是熟悉的样子,可秦昭却对他警惕,钱裴也发现他的异常,靠近的脚步停在原地。

“秦哥?”钱裴试探的问了一句,秦昭眯着眼,周身温度极速变低,钱裴冻得哆嗦,吸入的寒气像是夹裹着细碎的刃切割着呼吸道。“秦哥,好冷啊……”钱裴可怜兮兮看着秦昭,秦昭不为所动,依旧持续降低温度,等到钱裴冻得受不了那双眸子闪出了火花。

绚丽的火在钱裴切换成金色的瞳孔迸发,那张帅气的脸变换形状,上唇长出粗长胡须,他张嘴,猫似的嘴露出尖利的牙,他不满的嚎叫,可惜声音并不想外表那般令人惊悚害怕,带着奶气的喵叫透露着委屈,钱裴化成豹子带着周身火焰扑向秦昭,后者似乎也在那一瞬松了口气。

钱裴围着秦昭转圈,尾巴撩蹭着,秦昭蹲下身用力抱着他,揉着那颗毛绒的头,钱裴打着呼噜躺下,露出肚皮,秦昭会意替他挠肚皮。

“我做了个噩梦,就在一瞬间,梦见你被困住,林止因为我受伤,还有一个小男孩,不。”秦昭挠肚皮的手停住了,钱裴不满的看着他,“那个小男孩,我之前见到过。”瞧秦昭不挠了,钱裴翻身趴着,舔舐他的手。

“我在电梯里见过。”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