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开始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9章

隔天一大早林止打来电话,还是关于替他去出任务的事,秦昭一口拒绝,他害怕自己选择同样的选项钱裴会和梦里一样的后果。林止咬着牙骂他狠,放下等他回来算账的狠话就挂断了电话。现在时间还很早,他卷起袖子简单做个早饭,钱裴还在睡,室内安静偶有几声鸟鸣。

等他们要走,钱裴还在喊他等一下,从房间里拿的东西堆满了后备箱,最后顶着一头汗钻进副座,把冷气开到最大后向后一靠,笑的乐呵。秦昭看了他一眼,侧过身替他系上安全带。

“还是秦哥对我好。”钱裴扯着安全带靠在秦昭肩头撒娇,秦昭没说话,嘴角弯起一丝弧度,在揉了一把他的头后松开了刹车。

钱裴在车上絮絮叨叨,把发根扒开抱怨黑发长出来了,又说哪哪开了家新店不知道好不好吃,游戏上的好友邀请自己去哪玩,不过这条被秦昭驳回了。他并不是什么正常的人类,带着火焰的野兽突然出现在平常人面前只会引起恐慌,更何况这种情况出现的频率就像是突发性癫痫。

“不过你居然为了我拒绝了工作!”他的眼睛冒着星星,瞳孔隐约变色,秦昭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今天的路况并不是很好,早峰期的时间段哪哪都是红色,导航提醒前方拥堵,秦昭车速不是很快,一辆小车不要命似的插进前方,俩个改装后尾灯像是一脸嘲讽。钱裴来了脾气,指着那辆车打算开骂,秦昭安慰他可能有急事。但前方拥堵的情况并未好转,甚至干脆寸步难行,周围车主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就算隔着玻璃也依旧刺耳。隐约听到有人讨论前方出了车祸,撞到一名七八岁左右的学生,秦昭一愣,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倒转的脸,表情木楞,但那双眼珠子一直盯着他,从上掉落,白与红飞溅,就在他眼前。男孩在半空看见他的时候好像喊了他,但对不上他所知的所有名称。

“秦哥?”钱裴一声把他喊回了神,前方的车已经开出一段距离,现在的喇叭声是针对他的。“抱歉,出神了。”他踩上油门。

路况已经恢复,前方并不是什么小孩,只是一只野猫,不知道怎么以讹传讹成了小孩,秦昭心不在焉的听着,脑子里的那张脸老是挥之不去。

“秦哥?”钱裴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喊他,秦昭把头转过来应了句,又换了姿势。从昨天开始他就不对劲,但他又不肯说,想到昨天秦昭看向自己冰冷的瞳子,钱裴还是有些委屈。突然,秦昭站起身,他向专属电梯走去,接着被门平移关上,像是一张无牙的大嘴把他吞噬。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把钱裴一个人放在这里,钱裴撅着嘴,把四个角的凳子踮起俩玩着平衡。

楚咎在距离他两三米左右的地方看着他。他有疑问,但不敢去问。而枯燥乏味的工作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和看八卦的人,特别在空闲的时间,需要一点乐子来打发。

“咋啦楚咎,被富二代玩弄感情生气之后发现自己心里还是非常在意他吗?”有人拍向他的肩膀,一张嘴就是经典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桥段,楚咎不理他,拍开他的手,可就是这么一打断,钱裴那边也来了人,是新来的小姑娘,年轻漂亮,她的声音不大,怯生生又软软的,向钱裴询问着什么。而身后那个人来了劲,步子一跨与他平行,俩手抱胸用肩头拱了拱楚咎,贼兮兮的开口:“怎样,吃不吃醋?心不心疼?”楚咎扭头看他,那张熟悉的脸,是一开始老凑过来被他忘记名字的那位,楚咎摇摇头的同时趁机瞄了眼他胸口的工作牌。

王国庆。

而这个小动作并没有被忽略,王国庆同志发表意见:“我发现你真的是不爱记名字。”楚咎缩了缩脖子,但这并不影响八卦的王国庆揽着他的肩膀郑重其事的开口:“苟富贵,勿相忘。”说完就跑丝毫不拖泥带水。而楚咎还在为没搞清楚状况发懵,钱裴已经带着漂亮小妹妹过来替他喊住罪魁祸首:“王国庆,我也是新人你不能把人丢给我啊!”王国庆没回头,但手回头了,冲他三人竖起大拇指,不知道是什么暗号,小妹妹也跟着他跑了,留下楚咎独自面对钱裴。

“额……”楚咎开口,音拖的长长的,钱裴也没走,站着等他说完。可等了许久,也等不来个所以然,钱裴没耐心了,他看向紧闭的电梯门,又把视线移向楚咎。

“那天只是我变得一个魔术,如果你觉得很恐怖我向你道歉。”钱裴随口说了一个借口,拙劣到脑子一转就会拆穿,“不过我以后不会吓你了。”他的视线倔强的移开,数着大堂花海吊顶,一朵一朵的看过去,从低到高。楚咎不说话,心里觉得闷,这样的对话让他想到一个场景,在某个时间段他似乎也遇到这样的事情,而之后,他再也遇不到对方了。

“你是真的,是吗?”楚咎发问,他隐约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钱裴曾一语道破的事实,“他其实,其实一直在我身边!”

“谁?”钱裴想不起他说了什么话,他说的太多了。

“江——”楚咎没有说完,一声稚嫩的“闭嘴”在他脑子里回荡,震的人发晕。与此同时,门外刮起了狂风,小型龙卷的规模,吹的旋转门快速转圈,甚至那有些笨重的推拉门,在风里颤动。

楚咎睁不开眼了,这风虽然从门外来,但丝毫没有夏季的炎热,甚至夹杂着寒霜与阴冷,只一瞬,从夏季到了严冬。钱裴挡在楚咎身前,这风并不正常,他不知道是冲着谁来。

“快跑快跑快跑!”楚咎脑子里声音重复这句,它焦虑害怕,像是身后有洪荒野兽追逐,只要慢上一慢,就会被吃的骨头不剩。

风里有人进来了,一位男性,穿着起球的毛呢,胡子拉碴,这风对他毫无影响,甚至连头发丝都未被撩动一根。钱裴双臂挡在身前,眯着眼艰难从缝里去看,但能看到的东西却很少,风卷起纸张,宣传单,头顶吊灯叮叮当当不时被风吹落几朵,玻璃制成的脆弱花瓣在地板上炸开,观赏池里肥硕的金鱼被吹起,它们瞪大了眼,在半空张大嘴。风在耳旁呼啸喧嚣,玻璃碎屑与纸张成为了武器,钱裴把楚咎死死护在身后,他不想这个普通人在这些非人之间的斗争中被撕成碎片,最起码,不能在他面前。

风把少年的身形勾勒出来,风卷在他们周围转圈,飞溅出的碎片划破了钱裴的腹部与脸,鲜血渗出。楚咎捂着脑袋躲在他身后,手紧紧攥着他衣角,身上的疼痛与快炸裂的大脑快要把他吞没,他快疯了。

“你在这里啊!”陌生男人的靠近崩断了钱裴的理智,他顾不得楚咎还在场,化形只用了一瞬,健硕的豹跃起露出獠牙直冲来人脖颈。就在此刻,楚咎换号登入。

“暂停。”他发号施令,时间凝固在了此刻,包括那个男人和钱裴。江向阳忍耐着身体剧烈的负作用艰难前行,鲜血如同被加压般寻孔逃出,眼睛里的鲜红模糊视线江向阳来不及擦拭。专属电梯的图标此刻正在无视暂停的规则不断下降,红色数字的跳跃像是逐渐逼近的死神。

“呼。”走到门口江向阳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紧接着,时间恢复。咬向男人的獠牙扑了个空,他躲得很快,也可以说,有东西把他推开。男人跑向江向阳,埋怨一句:“你跑的真快。”风停了,男人的目标确实是楚咎,而一直在等待他的,却是江向阳。

钱裴颤颤巍巍的站起,他的身体被一张传单狠狠插入,血如雨下:“你,去哪。”那双竖瞳看着江向阳,对方没搭理他,电梯的数字停止在六层不动。男人催促着:“我那群小鬼扛不住多久,不走一起死。”江向阳深深看了钱裴一眼,留下一句:“怪不得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原来你和我差不多。”后逃走。

钱裴撑不住了倒在地面,意识涣散,他隐约看到跟在江向阳屁股后面哭泣的小男孩,还有在电梯到达后坐在轮椅上的何远,还有木讷眼神空洞无神的秦昭。

又一次。他这么想着,闭上了眼。

火,铺天盖地的火。它们贪婪,在这干燥杂乱的疯狂肆意的生长,在地面迅速爬行,攀上支撑的粗壮木棍,吞噬垂地的厚重幕布。火星随滚烫热风飞舞,钻进小小幼童的眼睛里,他吃痛闭上眼,泪水还未流下便被火焰烤成泪痕。他怀中紧抱着一只幼兽,他们一同困在这火焰里,等待死亡降临。

外面有女人的惊呼,她高喊着救火,声音熟悉到他想冲过去,可稀薄的氧气和滚烫的空气交缠灼烧他的气管,他知道,他快要死去。可他太思念那个女人,太想扑在她怀里喊她妈妈,就算她把自己丢进这里与野兽作伴,就算她默许那个大肚便便的男人随意打骂自己。他还是爱她,血缘上的亲情让他想要获救,或许她也一直爱着自己,他这么想着,一双手把他从火里捞了出来,温柔又冰凉,以极其抽象的姿态,像是捧无意跳上岸的小鱼,轻柔的放回大海。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平静,钱裴被吵醒了,不知道是被滴滴作响的仪器,还是手机那边不停谩骂的声音。他也听出来了,对方是林止,就在他出远门的时候,楚咎丢了,钱裴想调皮吐舌,身上的疼痛让他动弹不得。而秦昭也察觉到了病床上的动静,忙挂了电话,坐在了床沿。

“……秦……秦哥。”钱裴试着发声,干涩的喉咙勉强发出几个音节,他试着调整,想不磕巴,秦昭有制止,可也拦不住。

“秦哥我梦到以前的事情,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在火里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吗。”他说的女人,秦昭知道,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拿了个苹果削着,“她真的很早就死了吗?”秦昭点点头。他记得,黑炭似的小男孩哭的稀里哗啦,挣扎哭喊扯着他的衣服用着听不懂的语言质问,边上翻译告诉了他所说的问题。秦昭半蹲下告诉他:“是母亲的灵魂在替他求救。”

秦昭记得自己的回答,也记得当时那个小男孩眼睛里快要爆裂的火星。

“……秦哥,我是不是那种,扫把星,只会带来厄运。”钱裴望着天花板,他的手臂吊药水变得冰冷,和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相称。秦昭否认了,他把切块的苹果塞进钱裴的嘴里,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

“现在你是我儿子,我会护着你的,扫把星也好,怪物也好,我都会护着你。”秦昭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着,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承诺。钱裴大咧笑着,高喊着:“我就知道秦哥对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