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伊凡内奇与伊凡·彼得洛维奇的谈话

伊凡·伊凡内奇与伊凡·彼得洛维奇是老朋友，他们俩已有十年未曾见面了。

突然有一天，他们俩在街上撞上了。

伊凡·伊凡内奇此刻会说什么，伊凡·彼得洛维奇又会如何回答他呢？

我毫不怀疑，在两次亲吻脸颊的当间，伊凡·伊凡内奇就会惊呼：

——多少水流走了啊，最敬爱的伊凡·彼得洛维奇！

而伊凡·彼得洛维奇回答他：

——实在不少，伊凡·伊凡内奇，真不少。

但这两人是否明白，这个奇怪的句子是什么意思？

说的是什么样的水？

水又流到哪里去了？

从哪儿来的水？

我想，关于这些问题，我们这两位老友是没法解释的。

伊凡·伊凡内奇说的这句话，在很久以前就已失去了所有意义，人们只鹦鹉学舌，从不考虑它的含义。它的含义如下：

很久以前，人们已猜到，借助水流可以测量时间。

如果给大茶壶加满水并拧开茶壶的龙头，水就会都流出来，假设水流完需要一个小时。如果我们不动茶壶的龙头，将等量的水再次注入大茶壶，那么水全部流出的时间也会相同——不是半小时，不是一个半小时，刚刚好就是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大茶壶也能当钟表用。每次大茶壶空了的时候，重新灌满水即可。

早在两千五百年前，巴比伦就已开始使用这样的钟表了。当然，不同的是，他们不是将水倒进大茶壶——那时候还没有大茶壶——而是倒进靠近底部开有小孔的一个又高又窄的盛水容器里。太阳升起的时候，特别指定专人用水将容器灌满。

水快要流干的时候，他们大声呼喊，通报城里的居民，并重新加水。

这样的工作，他们一天要做六次。

水流钟很不方便，它们太过麻烦。不过呢，不论天气好坏、白天黑夜，它们倒都能指示时间。

因此，古人才将它们叫作“黑夜钟”，以此区别于“白日钟”或日晷仪。

古老的水流钟，在不久以前的中国也能见得到。

将四只大铜桶依次摆放在石阶上，每个台阶上摆一个。水从一个桶流入另一个桶。每隔两个小时（或者中国人说的“时辰”注６），守时人就竖起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此刻处于什么时辰。

不难理解人们为何将铜桶如此排列。守时人只需灌满最上面那只铜桶就够了，剩下的就能靠重力一个接一个被灌满水。

注６ 原文为“刻”，应是“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