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离别
戌时，地牢。
黎长苏假扮成靖南司下属，跟随欧阳紫峰来到地牢。
“戌时半刻一到，你们就得离开。”看守的侍卫面露凶光。
“这位大哥，多通融通融，再加半刻，我给你们都带了烧鸡，还有新酿的酒。”欧阳紫峰弯着腰，赔笑道。
“行吧，准了，放这儿吧。”那侍卫腆着肚子，面露喜色。
“唉，好。”
黎长苏在一旁看着，心里念道：“他好歹也是被人称为‘生死侍’的冷面官，如今却……唉。”
牢房里，邱河穿着麻布土衣，头发脏乱，双手双脚被铐着，半躺在地上，对着墙，使劲地啃着又硬又霉的馒头。
“哥，是我，长苏。”黎长苏小声喊着。
邱河以为自己饿得出现了幻觉，竟能听到妹妹在喊自己，便怀疑地向后扭去，定睛一看，真的是长苏。赶紧扔下馒头，跑了过来。小声问道：“妹妹，欧阳兄你们怎么来了？”
“哥，你受苦了，让我看看，他们有没有打你？”黎长苏眼睛红红的。
“哥没事，哥是自首的，他们没打我。妹妹，你别担心。”
“邱兄，你在这牢里先忍耐几日，过几日出来了便不受这罪。”
“怎么会？你又出了什么主意？”
欧阳紫峰凑近小声道：“是婉淑娘子。她自愿入宫当妃，到时候你便可以出来了。”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你让她去，你难道不知道那后宫里的人心有多险恶，她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欧阳兄你怎么比我还糊涂啊。”邱河愤愤道。
“哥，你就别怪他了，他也是救你心切。”说着，黎长苏从袖里掏出一个玉簪，继续道：“哥，你拿着，婉淑姐姐给你的，她说此行一去，也算诀别了，留此给你以做纪念。”
“噢，还有你别再啃那臭馒头，给，烧鹅，还有你最爱的百花酿。”欧阳紫峰从怀里捧出个包袱递给邱河，又交代了一句：“赶快藏到那干草下面，小心被那几个守卫看见。”
“哎哎哎，时候到了，你们该走了。”那侍卫赶来催到。
“好，这就走。”欧阳紫峰回过头来小声道：“我们走了，你一定小心，顺从他们来。”
“嗯。”
且说这婉淑娘子进了宫，按照欧阳紫峰的法子，在脸上点了几个麻子，众人只觉她姿色平平，便做了个下等嫔妃，住进那小小的贤居，皇上也从不翻牌。
一日，秋高气爽。林婉淑卸去脸上的麻子，搽了些胭脂，在额前点缀了一只蝴蝶。在自己的衣服上绣了几笔，便来到后花园。翘起兰花指，翩翩起舞，唱着小曲儿。
那盛泰近几日只觉心中烦闷，燥热不安，“今儿这的天如此凉爽舒宜，小顺子，随朕在后宫走走。”
“喳。”
琼贵妃正被旁边的丫鬟搀扶着，一步一步地，甩着帕子走。回头瞧见了盛泰，忙打恭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起身吧，朕今日闲来无事，陪朕走走罢。”
“臣妾遵旨。”琼贵妃掩着帕子，也遮不住满脸的喜色。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远处的歌声传来。
“这歌声妙不可言，从未在这后宫听到过，走，去看看。”盛泰快步走去。
“皇上～等等臣妾。”琼贵妃在身后软语媚气地叫道。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只见林婉淑挥动舞袖，指掌起伏间，步步金莲向后点去，见了盛泰过来，眉目流转，风姿万般，额前的蝴蝶也似随着舞姿翩翩而动。林婉淑绣袖向上一抛，万千朵桂花飘扬，纷纷落下，如月宫桂花树下的嫦娥一般。
盛泰在一旁看得像是被勾了魂的，两眼发直，腿都有些站不稳，被旁边的小顺子搀扶着。
林婉淑一舞过罢，见了盛泰，打恭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臣妾刚刚献丑了。”
盛泰回过神来，推开了小顺子，整了整衣襟，双手背在后面，立即恢复了严肃，问道：“起身吧，你叫什么名字？”
“臣妾姓林，名婉淑。”
“朕怎么没见过你？你住在哪里？”
“臣妾……”
“回皇上～臣妾那日也在，并未见过她。”琼贵妃打断道。
“回皇上，那日臣妾刚好受了风寒，脸上生了红疮，实在难看。臣妾住在贤居。”
“好，带我去你贤居瞅瞅。”
“臣妾遵旨。”
身后的琼贵妃见他们走远了，甩着帕子，扇着气红的脸，骂道：“哪来的狐狸媚子，把皇上魂都勾走了。”
到了贤居。
盛泰在门外瞅见里面的阴暗窄小，眉头一皱，叫道：“谁叫你住这么个地方的，一会儿就派人给你换个大地方。还有，你以后就是朕的淑妃了。”
“臣妾谢过皇上。”
盛泰回到书房，想着给淑妃赐个匾名，“不知天上宫阙，桂花，广寒宫。有了。”只见盛泰拿起毛笔，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得写了几个大字“冰镜轩”。
从那日以后，淑妃便独得盛泰恩宠，宫里的琼贵妃和其他几个妃子整日在一起眼红嫉妒，骂个不停，唯有皇后每日吃斋念佛，心里安稳，面色平静。
书房，盛泰教淑妃写字，淑妃写着写着就出了神，笔上的墨划到了宣纸外。
盛泰察觉出淑妃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淑妃，你今日可是有什么心事？”
“回皇上，臣妾有一事想求皇上。”淑妃就地跪拜道。
“我的好淑妃，你快起来，别嗑破了头，你说吧。”盛泰连忙扶起淑妃。
“臣妾以前做花魁时，曾在秋夕夜时被贼人掳走，多亏了靖南司的使官邱河所救，臣妾便发誓，以后他若有难，也要出手可救，可他近日却因犯了事在地牢里。臣妾不知怎么办才好……”淑妃娇滴滴地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珠。
“哎哟，我可怜的淑妃，可别哭了。这个邱河，我是知道的，他办事一直很得力，谁知他抽错了哪根筋，竟杀了他们司的司丞。既然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也是一片报恩苦心，这还不容易，来人！”
小顺子忙立了过来。
“你去给钱公公说，让他吩咐刑部侍郎，即刻赦免邱河无罪。快去！”
“喳！”
“淑妃，这下你可安心了，来，我们继续写……”
一盏茶过后，邱河出了牢房，十几日不见日光，倒觉得外面有些刺眼，顺势用衣袖挡住了眼。
不远处的黎长苏和欧阳紫峰瞧见了邱河，忙赶了过来。
“哥，你终于出来了，走，我们回家。”黎长苏喜极而泣。
“邱兄，走吧，饭菜都给你准备好了。”
“好，走。”
几日后，邱河把欧阳紫峰和黎长苏二人召在一起。
“哥，什么事啊？”
“我从牢里到现在已思虑很久了，再做这靖南司的使官是不可能，所以我决定了，我想，出了这京华城，去远方走走。你们也知道，我最不喜这官场沉浮，墨守成规的死板劲儿。我想自由自在地活，一人一马一壶酒，潇潇洒洒走遍天涯。”
“哥，竟然你已经决定好了，我也说服不了你，那你一定要记住要平安小心。”黎长苏取下一个平安符递给邱河，继续道：“这个平安符很灵的，我从小带到大，现在把它给你，护你一路平安。”
“好，我一定会好好戴着的。”
“邱兄，认识这么久，突然你说你要离开，我还真有些不舍，给，这可是我的福运小袖珍箭筒。”欧阳紫峰佯装着依依不舍递给邱河。
“好了，拿来吧。你可得好好照顾我妹妹，你要是敢对我妹妹不好，回来第一个把你砍了喂猪。”邱河瞪圆了眼。
“你放心。”
黎长苏看到袖珍箭筒，想起那日把这东西狠狠摔在地上，而今哥哥又拿着，嘴角有些忍俊不禁。
欧阳紫峰备了匹好马，虽不比那汗血宝马，但也是颇有灵性的。
邱河上了马，拱手道别。“驾”的一声，奔向远方。
冰镜轩内。
林婉淑呆立在门槛处，望着满目的宫墙玉瓦，一只麻雀儿飞到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停留了一会儿，便飞出了宫墙外。心里叹道：“在这深宫里，我只是一只关在笼里的金雀儿供人欣赏，还不如一只小麻雀能自在地飞，我从此便只是淑妃，再也不是林婉淑了，邱郎，你在宫外还好吗？我好想你……”
“娘娘，该喝药了。”丫鬟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