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非福
念居。
黎长苏闲来无事，便在院里舞起了剑。此时的剑法再也不是几年前的猫儿狗儿的拳脚功夫，而是一招一式，柔刚有度。只听“着”的一声，片片黄叶飘扬落下。
“长苏，快来救我！”欧阳紫峰在栅栏外大叫，一瘸一拐地向里走。
黎长苏闻声而来，疑惑问道：“你今儿只不过是去靖南司上个堂，怎么回来成这个鬼样子？你腿怎么了？”
欧阳紫峰佯装着哭腔，语气可怜：“先别问了，你先把我扶进屋里，我慢慢给你说。”
欧阳紫峰坐在榻上，叹道：“唉，今日可真是出门遇上扫把星，躲也躲不过。今日是去靖南司上堂，新任的司丞让我带几个人去街上巡逻……”
“巡逻不是官府护卫要做的吗？”
“对呀，毕竟新上任的，不想让我抢人家的风头呗。”
“好罢，你继续说。”
“然后我就领几个人，站成一列，动作整齐划一，神情相当严肃，绝对不辱没我们这靖南司的好名声，我余光一扫，街上好多姑娘瞧着我们矫健的身姿，久久驻足……”
黎长苏听罢，心里念道：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像以前的付子川了？翻了个白眼儿道：“停，说重点……”
“噢，重点来了，正当我们苦恼自己的英俊潇洒无处安放时。一个姑娘骑着马冲了过来，看样子，那姑娘像是第一次骑马，马儿都不受控制的。她大叫着“快让开！大家让开！”路上的行人都纷纷往两边避开。眼看快要人仰马翻时，身为靖南司的指挥，就是我，登场了！我身子一跃，双手一拢，将那马头一拍，将那姑娘成功救下，正当我以为自己的形象再次升华时，不知谁在地上扔的甘蕉皮，我往后一踩，身子一滑，面目狰狞，摔了底朝天，我以为这就已经结束了，谁知后面有个装水果的推车，我跌倒在车，车上水果腾空而起，那车子禁不住我的份量，向前一滑，我就撞在了木桩上，当时我内心已经心如死灰，我好不容易可以让人们称颂，却成了满街笑话。我那帮手下在人群中哈哈大笑，见我不动了，才过来大喊：‘指挥，指挥你没事吧……’我把脸埋在衣袖里小声叫着“别喊了，丢人……’唉，简直不敢回忆啊……”
黎长苏刚听时，脸上的神情极力控制着，听到这，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对不住，对不住，你也太好笑了，你一个号称‘生死侍’的堂堂指挥，竟有这般糗事，哈哈哈哈哈……”
欧阳紫峰瞧见黎长苏这般，瞪着双眼，皱起眉头：“不好笑，别笑了。”后来自己也绷不住了，也跟着一齐大笑。
“好了，你摔成这样也怪可怜的，我去给你拿些药。”黎长苏笑着离开了。
“唉，我只有受伤时，她才会关心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这一摔，倒也值了。”欧阳紫峰小声念叨着。
上了药后，黎长苏神情严肃地说道：“我在玄云派的时候就和小叶说过，等下了山，报了仇，我们就一起去遥远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可下了山后，小叶不在了，真相也弄清了，我哥也找到了，这仇也就不了了之了。我现在住在这念居里，倒也过得安稳，但在京华城里太熟悉不过了，我总是会睹物思人，做噩梦，这京华城毕竟是都城，难免事多有纷争，我怕再会有什么意外，我心里承受不住。从小到大我喜欢舞剑，一直向往着话本里刀光剑影的生活，可当真正经历这么多事后，经历太多生离死别后，我便厌恶了这种生活，我很理解我哥，所以并未阻拦他。平淡才是真，一日三顿饭，养些鸡鸭鱼鹅了，种些菜了，观日出日落，月圆月缺，鸟雀鸣叫，这便是我一直想过的日子。你愿意和我一起吗？”黎长苏一脸真诚地看向欧阳紫峰。
“当然愿意啦，唉，我早和邱兄说过了，这么多年在靖南司，整日为圣上拼命效力侍奉，除了落下个不好的名声，剩下的还有什么呢？等我这腿伤好了，我就去辞官，和你一起看遍世间繁花，落满人间风雪。”欧阳紫峰深情地凝视着黎长苏。
黎长苏听罢，脸色微红，忙起身道：“你口渴了，我去烧壶水。”便匆匆出了房门。
“我刚说得很深情吗？唉，没办法，谁让我是翩翩公子……”欧阳紫峰忘了腿上有伤，得意忘形地拍着腿，“哎哟，好痛，好痛，我可怜的腿，你可快点好起来吧……”
宁安宫前殿。
“皇后娘娘……”只见琼贵妃带着一群妃子一脸怨色地，被各自的丫鬟搀扶着进来了，齐声打恭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便坐回了各自位子上。
静存皇后正在抿茶，不紧不慢地将杯子放回原处。望着众多妃子一脸不悦，缓缓问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大清早的，这屋子里满是怨气。”
琼贵妃坐不住了，打恭道：“回皇后娘娘，是这淑妃搞得我们不宁。我派人查了，那淑妃原本就是个青楼里的花魁娘子，只不过依仗着自己勾引客人的把戏，把皇上迷得可是再也没去妹妹们那儿了，她一个青楼女子，也配和我们出身优良的名门女子共侍皇上，臣妾只觉恶心，皇后娘娘您管管吧。”
“是啊，皇后娘娘您管管吧。”众座的妃子附和道。
“行了，不要再说了，身在这后宫，既然能得皇上恩宠，便是个聪慧女子，在座的各位不也整日涂脂抹粉，学些外来不正经的把戏，一心盼着皇上恩宠你们，不必多说了。行了，都退下吧，本宫乏了。”静存皇后摆了摆手。
“皇后娘娘，可是……”琼贵妃急道。
静存皇后捧起杯，继续喝着。
众妃子只好告退。
“唉，眼下皇后娘娘只顾自己清静，倒也不顾其他人的死活了。”琼贵妃忧道。
一旁的媖妃凑近琼贵妃小声说道：“娘娘不必忧心，我听宫里的人说过不了多久，那境外的翡山族好像要把他们那的三公主嫁给皇上，我还听说那三公主可是容貌不凡，琴棋书画都不在话下，比那淑妃强多了，到时候她来了，不就好了。”
“好什么好，这宫里又多个讨厌的。”
“哎，娘娘，换种方式想想，等那翡山族三公主得到皇上恩宠，那淑妃便会失宠，到时候，我们再……”
“好主意……”琼贵妃抿嘴一笑，重露喜色。
九殇山玄云派。
付子川双眼无神地呆坐在座上。
有弟子来报：“掌门，又来了几个学武功的，但他们说没钱，一直蹲在那，怎么也赶不走。”
“不是说了嘛，从此以后，只要是新来的弟子就不收钱，我们门派不是收钱的地方，是教人本领的地方。”付子川怒道。
“掌门息怒，让那几个弟子进来吧，你们先退下吧。”旁边的门派长老在一旁吩咐。
“掌门，老夫现在不得不说了。玄云派不是什么顶级门派，朝廷不会拨款给我们，所以一直以收新弟子钱财来维持生计，可这段日子多收了数百弟子，玄云派又要养活一两千的弟子，眼下的库房相当紧张，吃穿都快成了问题，这条门派令，还望掌门三思啊。”门派长老在旁劝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付子川不耐烦道。
午时，付子川心神不定地来到戚水房里。戚水早做好了饭菜，瞧见付子川来了，喜道：“子川哥哥，你来了，我新做的嫩猪肘，梅花肉，还有甲鱼粥，来，子川哥哥吃一口吧。”戚水端着碗，舀起一勺递给付子川嘴边。
付子川看罢，并未张嘴，只是双手接过碗，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咣当”一声，碗碎了一地，地上的粥缓缓流动。戚水被付子川的这一举动吓了一大跳，呆呆地站在原地，小声哆嗦道：“子川哥哥，是戚水做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吗？”
“不是！你知不知道！眼下咱们派库房已没多少银两了，你还在大手大脚地做这些山珍海味，你是等着坐吃山空吗？我们这玄云派还能继续下去吗？”付子川一手指着窗外，眼神凶横地瞪着戚水。
“我……我……”戚水被付子川的眼神吓得抽泣起来，蹲下身子捡破碎的碗。
“啊！”只见戚水的手被地上的碎片划伤，血水把地上的粥染成红的。
“怎么了？”付子川关切地弯下身子，看到戚水的手破了，眉头一皱，把戚水扶了起来，带到榻上坐下，用细纱布小心翼翼地缠着戚水的手。
“包好了，你以后别再毛手毛脚了。”付子川望向戚水两眼红红的，叹道：“别哭了，刚是我不好，怪我对你乱发脾气。我就是觉得以后要省吃俭用些，做些粗茶淡饭就行了，你别难过了。”
“嗯，我记住了，子川哥哥，那桌上你还吃吗？”戚水弱弱地问道。
“吃，怎么不吃，你做这么好的饭菜，可不能浪费了。”说罢，付子川便举起筷子夹了一大块梅花肉塞进嘴里品尝，一脸满足：“太好吃了，戚水你也过来吃。”
“好，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