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狩猎

很快，夜色笼罩了整个世界，原来这里的确有昼夜之分。我听说过几句话，分别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人生长恨水长东”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再三观察自己身边的这条溪流，竟无法分辨它到底是从哪来流向哪去。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显得太渺小了，而这条近处笔直远处蜿蜒曲折的溪流，虽没有长江黄河的雄伟磅礴，却颇具母亲河的韵味。晚风呼啸，我并不觉得寒冷，尽管我根本没有找到衣服。我蹲坐在火堆前，看着四面八方的风把火焰吹得摇摇晃晃，心里没有恐惧，也忘记了最开始的打算。

隐约间，朦胧中听到虎啸猿啼，还有鸟啼虫鸣。火光在摇曳，枯木发出迸裂的声响，夜色之深啊，除了火堆四周，我看不到一点东西。也许是我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今晚并没有下雨或是下雪，也没有野兽突然跳出来一口把我吃掉。如果非要说点什么的话，我想真是赌运极佳，或者说，有些时候确实要做点保险措施。我不知道老天是在怜悯我，还是被我的聪明机智打败了。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几乎全人类都认为自己战胜了自然。活着，就是唯一的证明，也是最佳的证据。眼看火光渐渐变弱，我才意识到自己又偷了个懒，没有足够的木材，哪来的永恒之火呢？不过目前来看，这也并不重要，因为我太累了，我快要睁不开眼睛，我要睡上一觉。

啊，真刺眼，怎么这么热！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八个小时，也有可能只是三个小时，太阳已经重新出现，把它浑身的骄傲自满丢了下来，落在我的眼睑上，落在我的皮肤上。火堆看上去早就熄灭了，黑色的灰烬同样显得格外刺眼。昨天晚上，我记得自己曾经听到过其它生物的声音，回想起被我吃掉的那条鱼，我开始确信，在这个地方一定有其它能吃的东西。人跟动物最大的区别是，有脑子而不是只有脑子。有种经验之谈叫吃一堑长一智，而我一觉醒来，心里想的是找顿吃的，并不是赶紧找材料做套衣服。难道我不是人？在不同的环境下作出不同的、更合时宜的选择才是人的智慧吧。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昨晚的运气太好，我开始迷信起自己的运气了。命运有个非常有趣的定律，当你觉得幸运，就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幸运，当你认为自己是那个天选之子，厄运就会降临；当厄运降临，你会觉得这只是偶然，当不幸接踵而至，你就成了另一种天选之子。最后，你将陷入无尽的迷惘，一边相信好运，一边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唉声叹气。有人说这叫怨天尤人，但我并不觉得这是个贬义词，这只是一个人的思考。

我说过，我讨厌威胁，不只是生命的威胁。现在的我体力充沛、精力旺盛，在我探索新世界之前，绝不会让自己深陷危险。这句话的意思是，我正在寻找锋利的石头、结实的棍子、牢固的藤蔓，然后把这些东西做成武器。我要去狩猎、去探险，只有傻子才会赤手空拳往前冲，作为有着高级智慧的人类，我当然要给自己作好万全的准备，最起码要有充足的武器装备。在我们那个世界，大家有枪和炮，而在这里，只有树枝跟石头。对啊，枪炮，但是我去哪里找钢铁？我连盐巴都搞不定，怎么去冶铁？本来我只想做一把斧子，现在看来，我得造一副弓箭。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明明能够几十米开外动手，非要等到近身肉搏吗？我比划着，好让肱二头肌看上去更加明显。就算我在这里单手打死一头老虎，也不会有人看到，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里的白天跟黑夜，比我印象中的要短暂。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的世界里，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可是现在，经过这两三天的适应，一天似乎只有十个小时。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因为根本没有计时的标准。当然，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在地上作个标记，看着太阳下标记影子的变化，平均地进行划分成二十四等份，如此一来，这里就有了熟悉的时间。又或者，我并不需要全神贯注地做这件事，因为对现在的我来说，时间只需要有个大致的概念就可以了。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那就是，当个原始的猎人，然后饱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