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事里的故事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艺考，那些过去了20年的陈年旧事，他眉飞色舞地回忆着。我听得眼泛泪光，像是又亲身经历了一次。我们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提起这些往事了，日常琐事太多，把我们的一切时间填满。即便偶尔记起，也没有诉说的欲望。其实，也没谁有兴趣倾听你我的故事。

我的艺考之路是迷迷糊糊的。下了大巴，胖子把我带到了广州大学，在那儿考了两天，然后就离开了。后来接到通知说我考了第21名，迷糊之中我就上了广州大学，成了班上的21号。大学四年我在惶恐不安中度过，害怕上专业课，不敢当众讲话，自卑地缩在课室的角落，在本该享受快乐自由和放肆飞舞的日子里煎熬着。然而这一份卑微和惶恐，在未来的自我憧憬和现实的就业压力面前，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临近毕业时，胆子大了些，开始有梦想，希望做一个配音演员，有一份月收入2000元的工作。如果可以，希望有机会参加当年很火的“快乐女声”比赛。我打印了两份简历，一份投给广州《信息时报》，应聘社长秘书，另一份投给了佛山电视台。结果老天眷顾，我收到了佛山电视台见习记者的录用通知，月收入2300元，从此我踏进了媒体圈。

20年后我才知道，当我背着装满水壶、被子、衣服的麻包袋离开家乡上大学，在车站和父母洒泪告别时，他也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独自一人前往北京参加艺考。一个广东人操着一口“广普”去北京，住在地下室，每天起早贪黑练功，不断请教老师，目的只有一个：通过北京的艺考成为演员。他说，只要能当演员，给口饭吃就行。他下了很大决心，拼尽全力，没想到还是只能当别人的垫脚石。

他失望而归，曾经的地下室兄弟给他寄来一份招生报纸，告诉他广州大学招粤语播音员专业的艺考生，他不假思索地就报名了。就这样，他成了我的师弟，后来又成了我的同事。人生就是这么奇妙。

你还想当演员吗？我问。他无奈地摇摇头。我们彼此看着，相视而笑。就像大多数不得不向现实妥协的人一样，我们被生活的浪潮推着往前走。但还好，路边的小花、天空的候鸟、井台上的绿痕、田野的炊烟，我们都看过了。它们留在了我们的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