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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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招花旅馆

蓝尔莎从市政所离开时已至傍晚,暖黄色的光铺在市政所青色的墙皮上,婆娑的树影缓缓爬高,直至窗边。她收回视线,边整理文件边回医院。

主神离去大半个月时间,除却少数人,大部分上命子民认为他们爱挑事的主神认清罪责,正积极反省。她不解的是,这些少数人里抛开上命高层成员,还有一位普通人。

她平静地凝视远处靠墙而立的少男,步履放缓,如果不是学校通知有人在校内以南境的名义闹事,她不会去寻,也不会知晓此人与主神的关系。

怀幸不在,蓝尔莎无从印证对方口中的“未来情侣”身份是否为真,但不管什么身份,霸凌同学是禁止行为。

少男发现她,露出挑衅的笑容,转身要进公寓内,蓝尔莎快步上前用脚抵住要关的门,语气一贯温和:“我能理解你讨厌半生人,但这里是大人……”

“别大人大人的了!”停苏不耐烦地打断她,“做条好狗吧,叫主人多亲切。”

蓝尔莎面不改色:“大人知道你的行为么?”

“关你屁事。”

“不知道?我会如实告知。”

“真可笑,”停苏嗤笑一声,目光怜悯地端详着她,“你不会以为姐姐创建上命是真的自己想要吧?这不是她的想法,她迟早会毁了上命。而你,可怜可耻的殖工,千万别忘记本职,别以为遇上姐姐就能改变低贱的出身,你们这群人永远都不配站在她身边!”

他重重踢向她的腿,后者及时收腿,门被大力关上。

蓝尔莎手指抖了抖,抬头去往医院,神情波澜不惊。

*

小乞丐攥紧手中的黑馒头,累了一天总算讨来些食物,她惬意地伸懒腰,不看路就要往家赶,猝不及防和一人相撞。

她慌张地看着女孩,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我是谁么?”女孩扬起小脸,高傲地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

“听好了,我——泫川,神寒帝国最伟大的探险家,因看不惯帝国金玉其外而立志寻找一个和平、富裕、人人平等,最重要是统治者无比优秀的世界。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以前也认为是对传说的臆想,但是——你说神奇不神奇,还真叫我找到一座。

“它是什么?没错!正是令人神往的上命世界,一个被冠绝古今的主神所统领的国度;它在哪里?没错!正是海的另一边,远离着腐朽破落的神寒帝国。

“我有独家消息,现在加入上命即可获得元老勋章一枚,更有幸运者得到主神信徒这一万人垂涎的身份。你要如何到达那儿?去乘风破浪、去勇往直前,无与伦比的主神在朝你微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推翻腐败的秩序刻不容缓,来吧少女,和伟大的探险家一起勇闯天涯,共筑辉煌!”

“……”小乞丐懵懵地望着伸向自己的手,掌心有不少擦伤,她木讷地说了句对不起,而后茫然地绕过女孩朝前走去。

怀幸神伤地垂下手臂,转眼就神采奕奕,一拍手:“好!第十七次宣传失败,下一个!”

“我说你,”鬼肆禁不住吐槽,“能不能别逮着人就传销,搞得上命很像违法犯罪组织。”

“无知的鬼啊,本神在违反秩序欸,可不就是违法犯罪么?”她一副谆谆教导的语气,慨叹道,“形式不重要,主神不拘小节。”

她瞄中卖鱼篓的小贩,正要凑过去时发现兴奋跑来的贝柯,立马变得正经。

“你这蔫样是不是什么都没打听到?哈哈哈本王赢定了!”

“这么自信?先说说你知道什么?”

贝柯背着双手呵了声,轩轩甚得道:“咱们猜对了,海湾上见的是神寒帝国的缩略景,这儿距国都十万八千里。现在是神寒历1021年8月14日,帝国没有天灾毁灭等历史,亦无外来敌人记录,几次战争为内部争斗。

“我还得知最初神寒帝国的创建者不是婴儿型的天地珠,而是一位能力卓绝的‘制衡者’,人的外貌形态,他们这儿压根没有天地珠那种传说,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不一定,还有呢?”

贝柯就又说此镇名为打焦,有列车能够转通至国都,需要十来天的时间,在处理这件事之前,她们应当寻找旅馆居住,帝国晚八点后实行宵禁,有士兵巡查,没有通行证会被捉进大牢,听说捉进去的人没有出来的。

“宵禁的理由呢?这儿不是没外来敌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大总统嫌吵,那么你呢?打听到什么?”

怀幸志满气骄:“基本和你一样,还有条最重要的,这儿的人愚昧无知,想必大总统也好不到哪去。”

贝柯想了想,狐疑道:“你在骗信息?”

“没有呀,怎么会,不可能,别多想。”

“说说你打听到的。”

怀幸将她的话复述,后者龇牙:“还说不是骗信息!”

“我觉得你口才好,所以用你的方式转述,难道我觉得错了?”

贝柯一愣,哼了声:“做为海霸王口才当然得好,这会儿是下午六点,我们找家旅馆,来的这条街有一家。”

她所言的旅馆在小镇中心路段,徒步约莫半个小时的路程。近些年打焦镇沿海海域每至九月初会有百鲸跃桥的奇观,吸引不少游客,当地旅游业得到发展,趁机推出各类景观,因此即便位于边境,但发展有中上水平。

两人伪装成游客入住旅馆,在柜台时贝柯拿出几块珠宝当钱付,说自己是个有钱游客。怀幸不服,二人不可避免地吵起来,最后被老板赶出旅馆,只能找下一家。

“看看,七点三十四分,都怪你和本王争。”贝柯指着钟楼上的指针愤愤不平。

怀幸做了个鬼脸:“拿鸡毛当令箭。”

“臭卷毛鼠,非要和本王再打一架?”

“别用‘再’提醒自己的失败了,狗鼻子……呦呵,招花旅馆,听名字就不正经,让本神视察视察。”她说着轻手轻脚来到玻璃窗下,准备偷看。

贝柯也来了精神,戳了戳她:“位置偏僻,规模还小,一定是宰客的,海鹿隔壁镇就有人这么干。”

“是嘛,我们下凡行道。”她探出脑袋,玻璃窗后贴着报纸,里面什么也看不清。

这个时候太阳完全落山,天空呈灰色,夜幕降临的速度非常快,街中已无多少行人,冷飕飕的风刮着,让热闹的小镇眨眼就变得冷清。

既然看不到,怀幸就直接推门,虽然心中想着少一事不如多一事,但这儿没意思,得在国都玩才好。

旅馆内没有点灯,待眼睛适应光线她方看清内部装饰。这座旅馆和小镇的现代化设施格格不入,它共两层,木质楼梯与扶手是掉漆的褐红色。一层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柜台,坑坑洼洼不少,大概是被老鼠啃的。

门被关上后,整间旅馆彻底没有外来光线,怀幸第一眼就察觉坐在柜台后的人,有种熟悉的气息。

二人相视一眼走向那人,木地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回响,格外瘆人。

“欢迎。”少男朝两人颌首示意。

贝柯坐上其中一把椅子:“你是老板?”

“是的。”他的声音有种少年老成的苍凉感。

“这儿还有其他客人没有?”

“只有两位小姐。”

“两间房。”

“好。”

少男拿出两只钥匙给她们,怀幸注意到他的手上有大片伤痕,似是烫伤。少男给完钥匙快速收手,低头不说话。

贝柯拍拍她的肩膀先上楼,怀幸边琢磨少男所散发的气息何时见过,边上楼找自己的房间。

“咣、咣……”

听到异样的响动,她回头看,少男扶墙跳着上楼梯,下半身双腿皮包骨,骨头形状清晰可见,然而他的脸蛋却有些婴儿肥,极其不协调的身体让她多看了几眼。

少男低头跳着进入隔壁的房间,她听到锁门声与断断续续的咣咣声。

生病了吗?怀幸胡思乱想着进屋,好在旅馆规模不大但房间干净整洁,不至于让她太糟心。

她准备坐床休息,发现紧拉的窗帘,抬手唰的声扯开窗帘,只见几张牢贴玻璃的报纸,隐隐约约的光从报纸后透进来。

怀幸蹙额,毫不犹豫撕开报纸,霎时间清冷的月光灌进屋子。今晚的月亮很圆,高高悬在天空,月亮下没有一缕云彩与一颗闪烁的星星。

旅馆处在十字路口北角,窗户的位置正好能够看清其中三条街道,虽然这里不算繁华,但怀幸认为巡查士兵会来,因此趴在窗前等着。

“咚、咚、咚。”

声音从左边墙壁里发出,来自少男的房间。她瞥了眼不作理会,声音持续有一份钟便消失。

“哈哈哈哈……”

笑声突兀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瞪向右手边的墙壁,说:“你是不是算珠宝?我都听到没见识的笑声了。”

笑声戛然而止,怀幸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落在玻璃窗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

一个血红色的婴儿趴在玻璃窗上,肚皮贴着玻璃,浑身圆润,四肢全部抻开,没有生理特征。它闭着眼睛,好像在熟睡。

怀幸被吓懵了,堪堪回过神,仔细打量玻璃窗上的婴儿,脑中冒出红夷的记叙,会是它吗?怎么在这儿出现?

她想打开窗把婴儿抱进来,刚抬手,婴儿手臂动了动,她便收手耐心等待。

婴儿蜷了蜷腿,慢慢调头爬着,胖乎乎的小手抬起窗户,一阵冷风吹进来。它爬到窗台上,抬头朝四面转,速度很慢,最后对准怀幸的方向,用了三秒的时间睁眼。

在怀幸看清婴儿那双与攻击自己的眼睛无异的眸子时,婴儿蓦地扑来,她下意识去杀,面前场景骤然弥散,猛地睁眼,玻璃窗外皎洁的月亮偏离位置几分。

她胸膛剧烈似乎,吞声口水环顾四周,刚刚是做梦吗?什么时候睡着了?

隔壁墙的咚咚咚声与笑声没有停下,怀幸烦躁地挠头,决定出门找狗鼻子算账。而在走廊,所有声音都没踪影,她腹诽这种隔音太废物,估计是骗客人说自己房间好特意建的。

敲贝柯的房门,过了会儿人才慢吞吞地来开门,倚着门框质问:“卷毛鼠,你想干嘛?又要打架?”

“打架也是你挑的事,你笑什么?吵到我休息了。”

“我哪有,你少诬陷人!”

怀幸抿紧嘴角:“我有证据,记录狗鼻子无耻的笑声。”

贝柯握紧拳头:“我就没有,你有本事放开听听,少吓唬人。”

“你听——”她拿出录音器,为了防止贝柯不承认自己的没出息行为特地录的,也为以后嘲笑多一把柄。

“滋啦……滋啦……”

音频中只有滋啦的电流声,没有任何旁音,直至播放完毕。

怀幸愣了愣,明明有录好,为什么……

贝柯抓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是你自己幻听了吧?大晚上的烦我干嘛?!”

“有古怪。”

“是你自己古怪!”贝柯丢下一句后要进屋,怀幸眼神微沉,紧随其后进屋,抬腿踢关住门,见人要说话时捂住她的嘴巴将之推靠向墙壁,低声道:“脾气那么暴躁干嘛?想打架呀。”

贝柯原本挣扎的手一滞,眨眼忖度什么。

怀幸松开她观察房间,发现窗帘同样被拉开,地上有撕成碎片的报纸。

“刚刚……”

她扭头向犹犹豫豫的女孩投去眼神,无所谓道:“这个地方很奇怪,你做没做什么梦?”

“没有,我又没睡觉。”贝柯咬了咬下唇,喃喃自语,“莫名其妙就好激动。”

怀幸按住她的肩膀义正辞严:“故事里说奇怪的地方一定是照着人的想法反方向展开,你一定是爱惨了我才会生气,唉,早说嘛,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没用的魅力。”

“闭嘴吧臭卷毛鼠,咱们去找老板。”

贝柯对情绪不受控制这件事耿耿于怀,没心思和她胡扯,气势汹汹去少男的房间,门也不敲,抬脚就踢开,刺鼻的腥臭味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