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笼的鸟儿
林荫道上，缓缓行驶着的车辆上不时地探出一个好奇着打探一切的小脑袋，仿佛这随处可见的一切都是这样的新鲜有趣，萧灿看着身边自家这只出笼的鸟儿，心里的涟漪一圈圈激荡开来。果然，她是属于外面更加精彩的天地的，她不应该被困住，她该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
“阿羽，马上就到学校了，我会和你们学校的领导打好招呼的，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就安心地学习音乐舞蹈，然后结交好多好多的朋友，知道吗？”“我记住了。”南羽总是觉得萧灿像个老父亲一样，明明是一样的年纪，他却总是这样替她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再去担心自己还有哪个地方做的不够完美，生年不满百，却常怀千岁忧。
“萧先生，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多关注南羽小姐的情况的，她在学校一定不会有任何的问题。”萧灿是这所学校的投资人，也正因此他才把南羽安排到这里的，或许那几位校董还在奇怪在学校会有什么事情，但萧灿却很明白，他害怕以前的事情再次发生在南羽身上，小姑娘现在没了记忆，又被他宠的没有什么深沉的心思，恐怕别人有心打她的主意，几句话就能把她给忽悠走了，萧灿颇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教室里的一幕，小姑娘被一群男男女女的同学围着，本来还担心她认生，该开始不愿意去和别人主动接触呢，可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她们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话题，同样年纪的少年人聚在一起总是有聊不完的话，不用担心自己说的是对还是错，可以放肆的讨论争辩，每个人好像都很简单，他么的脸上都洋溢着最真挚明朗的笑，从不认识到成为朋友或许只需要半个小时，这里才应该是属于她的地方，才是她的天空。
松下会馆，萧灿坐在会厅里，他今天一身黑色西装，利落的短发把他的脸型衬的更加的俊毅立体，棱角分明，他的脸庞很瘦削，流畅的下颌线让他成熟的气质上添上了几分少年人的明朗俊秀。周围有些嘈杂，这里本就人来人往，男男女女，形形色色。萧灿一个人拿着水杯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望着外面红红绿绿的光影让这座城市白白褪去了大半夜色的外衣，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人来人往，形色复杂，需要你费心去猜，可又往往人心难测。他从记事起就开始在各种场合中游荡，他可以一边和一个人谈笑风生，一边去计较着自己最终的得失和那人对自己的价值有多大，他从不去接受多余的馈赠，他接触到的人没有谁是会不求回报的不计得失的对你真切而诚挚的。他有时不免流于世俗，有时却又像个闲看花落的人间客，不容于世。
“哥，张叔到了，咱们快过去吧。”麦承小声汇报，周围人声鼎沸，各有各的热闹，可萧灿在外面周身疏离冷淡的气质他总是能联想到衿贵二字了，麦承知道，萧灿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喜欢的并不很多，对大多数来说甚至有些平常，但却只有他，好像总是要做出无数的努力才能够触及。
“张叔，好久不见，您身体可好？”萧灿对这位为萧氏奉献了大半辈子的前辈很是尊重客气，“你小子，还能想到你张叔啊，听你爸说你自己成立了公司，现在是要压过我们这些老东西喽。”张叔笑地调侃，就像是他们是很亲密的长辈和晚辈一样。
“张叔，谈正事吧。”萧灿并不太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拉家常吗，明明生分的可以。今天天色有些不好，等下还要去接南羽下课。
“灿儿啊，我身后这几位是这次运输的龙头，你可以把你的具体计划和准备和他们细细的说说，咱们争取别出错，再让你爹骂个劈头盖脸的。”张叔说完自己先兀自笑了起来，他身后的几位也跟着赔笑，萧灿却不难听出这绝对不是一句简单地玩笑，而是对萧渊的做法的不满。
“张叔，您说笑了，我是晚辈，在座的诸位都比我有经验，我听各位的安排。”萧灿很熟悉这些人情世故。
“哎不急，灿儿啊，张叔可给你准备了好玩儿的。”说着就拍掌示意外面的人进来，看清楚情况，还没等萧灿开口，麦承就先忍不住了，“张叔，您这是什么意思啊？”麦承此时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谁都知道，萧灿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带南羽回庭澜以后的三年内，不管她是睡着还是醒着，萧灿在外面更是连酒都很少喝了，即使喝了一点，回家也是先去换身衣服才去见他的小姑娘，他在去叫萧灿之前还特意说过什么安排都不要有，现在麦承看着满屋子花花绿绿，浓妆艳抹的女孩儿麦承满脸黑线，这些女孩不全是会馆里常有的那些成熟会说话有经验的，而是一些很年轻的小姑娘，看着年岁都和她家的那位小祖宗差不多大，麦承想，合着自己刚才都白说了，他们这一早就安排好了，那也有些水准好不好，别都浓妆艳抹，各种香水味能把人熏晕的，他家大哥喜欢的可不是这种年轻的，而是他家小姑娘那种单纯可爱的。麦承感受到了萧灿射过来的目光，每一道都能割掉他一块肉。
“灿儿啊，你看，叔给你的惊喜怎么样。”怎么样，真是不怎么样，看着萧灿连笑都吝啬再给的样子，麦承觉得他未来在庭澜一定更不好过了。
“张叔，这些就免了吧，您知道的，我，不喜欢这些，咱们还是正事要紧。”“哎，那个露露是吧，你过来，给萧先生倒酒啊。”张叔直接无视萧灿的拒绝，他特意去调查过萧灿家里的那个女孩子，可萧灿这小子把她藏的太严实了，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收集到一点关于那个叫南羽的小丫头的信息，今天这些人是他一早就开始安排的，她们任何一个能被萧灿看中，他都能够有机会从萧灿那里摸一条路出来，萧灿这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张叔总觉得，他比他老子还难对付，这些年萧氏里的很多人都只看到了因为萧灿而逐渐放缓的生意，但却没有意识到背后实权的转移和更加稳固的体系，而这些，好像都在往萧灿一个人手上聚集。
“萧先生。”叫露露的女孩是张叔特意安排的，她来这里只是为了赚些快钱还高利贷，却没想到一来就被张叔选中，她在后面听到和她一起过来的女孩说起萧灿是怎样的与众不同，可哪里不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露露本来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只是觉得听天由命吧，可当真正见到萧灿是她却真的希望被选中。她也算是学音乐艺术的，对美好的事物总是存有幻想，更是个心怀着浪漫主义的，当看到萧灿是才觉得不流于世俗是什么样子的，他好像是学校里最干净单纯的少年，总是让许多的女孩心向往之。露露抬头看着萧灿，她希望自己真的能够如愿，这样的男孩最是长情专一。
“露露啊，萧先生不喝，那你就一直举着。”张叔冷冷的开口，他知道，萧灿会妥协，只是时间问题。“给我吧。”萧灿突然开口，露露连忙把酒杯递过去，“露露小姐是吧，这杯酒。我喝了，但你以后还是离开吧，这里，不适合你。”说完，萧灿就把酒只喝了两口，权当是意思一下给足了张叔面子了。露露愣愣的看着萧灿，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劝她离开。“露露快去，点个歌唱唱吧。张老板，萧先生，露露可是学过音乐的，不如就让她唱歌吧。”一位颇有经验的年长些的女人红姐为露露打了圆场，毕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她不认为萧灿会多看露露。
萧灿没有再说一句话，让麦麦倒了一杯开水，也不再管周围都是什么样的气氛和表情，自顾自的慢慢喝了起来。红姐看着这连唱歌的声音都掩饰不住的尴尬的局面，只能自己说了起来。毕竟张老板给的报酬确实很诱人，她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看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她还没见过谁能在这样的局面下真的不为所动。“萧先生，您看，把张老板弄得都不好意思了不是，我知道，您家里养了位还在上学的小公主不是，小姑娘总是娇娇软软的，估计您还没做什么呢，就吓得哭起来的，你们说是吧。”话音一落，其他的几个女孩就都配合着笑了起来，可她们惯会察言观色，笑了没一会儿就都识相地闭了嘴，萧灿的脸色并不好看，手指关节因为握紧水杯而开始泛白，仿佛下一刻就会有雷霆之怒，正在唱歌的露露，有些尴尬的放低了声音，她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只是歌声在此时显得异常的空荡诡异。
“灿儿啊，别生气，今天是张叔考虑不周了。”张叔满脸陪笑，他也怕自己做的太过反而惹恼了萧灿，但究竟哪里不对，他却想不明白。
“张叔，调查我？”萧灿的声音不大，但略带戏谑的语气却让人心口一寒，如坠冰窟。
“哈哈，不会，张叔也只是好久没见你了，想多了解一下。”张叔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他没想到，萧灿这个小狐狸会把重点放到这里，这下倒变得他没理了。
“张叔，咱们名人不说暗话，你告诉我在我身边放了谁，我把他揪出来，今天这事儿，咱们就算是过去了。”
“灿儿，要做的这么绝吗？”
“张叔，我要是真做的绝了，今天在座的人，一个都不会完好无损的离开。”张叔不再说话了，他知道，萧灿做得出来，自己或许是碰到他的逆鳞了。
“大哥，承哥，我错了，我就透露了一点小姐的信息，我其他的什么都没干。”看着突然主动跑出来认错的一个手下，麦麦突然觉得很郁闷，他拽住那个人的头发猛然撞向了桌角，然后顺手拿起一瓶酒砸了下去，还真有笨蛋敢吃里扒外。那些刚才还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孩看到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萧灿漠然的看着这一切，事关阿羽的，他不会选择留半点情分。
“麦麦，派人留下收拾一下，把人家的地方都弄脏了。”说着萧灿就放下了水杯，径直朝门外走去。
天色逐渐擦黑，给最后的光画上了一个句点。不一会儿，阴沉沉的天气就开始下起了小雨，周围刚到放学时间的同学有把书包顶在头上大步往家跑的，有三两成群共用一把伞结伴而行的。南羽颇有些小骄傲的拿出自己背包里的雨伞，早上阿灿硬要塞给她让她带着时，她还觉得下雨之前阿灿就来接她了，现在看来，倒也真是有备无患。
南羽撑着伞走在校园里长长的林荫道上，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雨伞上，很轻很轻，风吹动树叶，哗啦啦的响声似乎惊到了这些细细的成线落下的雨水，让他们也倾斜着扭动起来。南羽在这一片表演中陶醉着，忽然鼻尖一同，撞上了一个并不旷阔厚实的背，“抱歉，抱歉，不小心。”南羽鼻子痛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嘴里的道歉去没停下。“你没事吧？”是一种很清冷的声音，好像现在的细雨，凉凉的，却并不会觉得落在身上很难受，“我没事儿。”过近的距离让两人都得以站在伞下避雨，南羽定睛一看，那人全身的黑衣服，头上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还用外套上的黑色连帽又遮了一层，“啊，是个很酷的小姑娘呢。”南羽感叹出声，她对这女孩很有好感，“怎么会有人把很酷和小姑娘这两个字眼联系起来？”话里满是嫌弃，但说着那女孩竟自己也微微的笑了起来。“你好，我叫闻音，门耳闻，音乐的音。”“你好，南羽，南方的南，羽毛的羽。”女孩子的友情很是奇妙，有时候或许只是因为一场雨或是最美的意外。
“阿羽”萧灿撑着伞走在这条林荫道上，他知道，阿羽很喜欢这条路，今天他来的稍稍有些晚，但她一定会在这条路上等他。
“哎，来啦。”小姑娘似乎很开心，欢快的声音夹着这雨声，很是清亮悦耳，“闻音，我送你回家吧。”“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哦，那好吧，这把伞给你，路上小心。”说着就把伞塞进闻音手里自己向另一把伞跑过去。
“是你的朋友吗？”萧灿说着把准备好的外套递了过去，南羽身体一直不太好，从天气转凉开始，车上就一直备着一件她的外套。
“说出来你不信，我们可是刚认识没多久呢。”
“哦，那看来我们阿羽很受人喜欢呢。”萧灿笑了笑，小姑娘总是那么容易满足。
“啊对了，三天后我们学校有个表演比赛，我被选做主持人啦，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啊。”
“好，我一定来。”
蒙蒙丝雨细如愁，有些小小的心事就像针线秀出来的最美丽的绣品那样绵密，闻音看着她们一起走在风雨里，竟也觉得这雨和着落叶有些美好的意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