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散落的华服
人们总是很容易被周围的环境和事物牵引着情绪，有人自古逢秋悲寂寥，有人我言秋日胜春朝。
一片落叶带来的凋零的哀愁，一次日出带来的新生的希望。
可也正是有了这样的情绪和思考，人才之所以叫做人，有灵魂，有共情力，心灵是一处可以包容万物的清泉，脑海中储存着这世间只属于他们的道藏三千，随时窥探自己的心灵，翻阅自己的阅历之时，他们都可以觉察到自己的人生或挺拔笔直，或坎坷流离，但终归都是自己书写的篇章，而牵动这些选择的握笔的手，有时候，是在他人手里下笔如有神。
学校总是一个热闹精彩的所在，这个世间最精彩最美好的一切事物和记忆都可以在这里得以窥见一隅，他们代表着新生和未来。
原本就喧闹的校园现在因为临近中秋而准备的演出开始沸腾起来，音乐，舞蹈，各类表演层出不穷，你穿梭在校园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场盛大的游乐之宴，佳节将临，载歌载舞，凤箫声动，玉壶光转，每个人都在这片热闹中把酒遥祝，祝祷亲人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小羽，中秋节你要回家吧？”正在看节目单的南羽被冷不丁的问出这些，回家吗？她唯一的亲人就是萧灿了，晚会安排在了中秋的前一天，就是为了在中秋当天可以让同学们和家人坐在一起，如果可以，今天的晚会也是个不错的和家人共赏的回忆。可是，她和阿灿就好像是失去了父母怙恃的小孩儿，没有父母长辈的关切，好像总是没有归途。
“嗯，我可能要和我家阿灿一起回家去看他的父亲吧。”南羽想着父母总会是最深的羁绊吧，上次的事情或许是有什么误会，也该去道个歉吧，父子之间该没有什么是说不开的，她并不认为阿灿这样对待感情真挚热烈的男孩子对亲情会没有半分的渴望。可就这样想着，南羽竟浑然不觉自己竟然说了出来。
“阿灿，阿灿是谁，小羽，你有男朋友啦？”林晶有些激动的大声喊了出来，女孩子八卦的心思总是藏也藏不住，尤其是南羽在学校，她的舞蹈功底和音乐水平都可圈可点，受到的关注也很高，这样漂亮又有才情的的女孩子简直是这个时期男孩子心中的初恋型女孩，是学校很多男孩子争相爱慕的对象。可是他们也发现，南羽为人虽然热情，但是她对所有人也就止于热情而已。
林晶这一喊，吸引了排练厅里的大部分目光，南羽尴尬的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有哪个女孩子没有一些不想被窥探到的心思呢，她此时的窘迫更像是小时候第一次偷穿妈妈的漂亮的高跟鞋，第一次化妆涂口红被发现了一样，并不是她想否认萧灿的存在，而是她自己都对这些隐晦的爱意难以认为可以就这样如此高调的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个，有机会我再介绍你们认识吧。”南羽想如果不及时表个态，自己恐怕要被编造出无数个男朋友人选了吧，“闻音，你不是负责控场吗，快走吧，我跟你再讨论讨论具体的流程。”南羽逃也似的拉着闻音跑开，和她单独坐在一张桌子旁，闻音笑地看着拿自己当挡箭牌的，负责主持的人不知她一个，流程也反复讨论了好几遍了，哪里需要她再特意说一遍。有机会介绍，哪里会有机会，她几乎每天都在关注着南羽，萧灿从来都是只负责送她和接她没有特俗原因连学校大门都不会进去，闻音突然想，有一天南羽就当着萧灿的面向所有说这位是她的男朋友时，萧灿会是什么表情。她对别人的事情并没有过多理会，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很明确，她只为南羽而来。
演出将近，所有人开始陆续进入汇演大厅，今日的演出所有人都很重视，学校的盛典并不算多，但这次连学校的领导和老师都会参加，一方面是对学生这段时间学习结果的展示，一方面是因为乘着这次机会邀请了几位学校的投资方，这关系到校园以后的规划和建设，所以在学校会客厅内，几位平时严肃到甚至有些古板的几个老师现在也不得不举着酒杯，表现出一副言笑晏晏，其乐融融的友好会谈的样子。
被叫来汇报演出安排和大致内容的南羽和一起负责主持的同学坐在一起，喝着果汁看着这一派的祥和气氛，莫名觉得滑稽极了。南羽和闻音挨在一起坐着，她此时心情有些郁闷，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中，她突然很想见见萧灿，有些复杂难言的心事，她更愿意向他去诉说。至于这场地上了一切，她早就跑出九霄云外的心事一时间还无法收回，实在顾及不到。以至于那道不时地在她身上逡巡的目光，她也浑然不觉。
“唉，看着这觥筹交错的样子，还真是不得不感慨两句啊。”
“你要感慨什么？看这种场合啊，我只觉得压抑和沉闷，并没有感觉到在那里举杯有多么的风光得意。”林晶看着在那里谈笑风生的人物，他们有的已经年长，脸上刻满的时间的印记，但精明干练的眼神却透露出他们半生的传奇，一起负责主持的有林晶和南羽，还有两个男孩子，看着男孩子艳羡的眼神，林晶表示难以理解。
“林晶，这你就不懂了，事业有成，成家立业，这是多少男人奋斗的终极目标，都说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那就该是这样的，即使站在生意场上也有指点江山的气势。”男孩儿说着还没有收回自己对他们羡慕的眼神，对比自己的青涩和稚嫩，男孩只觉得有些羞愧，不禁对未来开始畅想起来。
“哎，你们看那个穿着灰色条纹西装，架着眼镜的男人，”林晶和另一个男孩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就连闻音都难得的开始好奇了起来，究竟是怎样的人能让这位主持界的一哥侧目。
“你们看到了吗，他看起来很年轻啊，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年纪，可是你看，他自己坐在那里，那就是一个中心焦点啊，你们看，不断有人过去给他敬酒啊，哎，小羽，你也看，别自己闷着啊。”“看什么？”南羽有些不耐烦，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比阿灿还能入她的眼的人。
“小羽，不然，你还是看看吧。”闻音扭过头看着南羽，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那个人竟然是萧灿，他对来往敬酒攀谈的人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和习惯性地回应，但也不难看出来有多敷衍，萧灿的眼神时不时地不经意的看过来，却只做短暂的停留，南羽因为一直撑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小脑袋看着窗外，所以男人只能就这样看着自家小姑娘的背影，对这些场面上的事有些心不在焉的，大部分的都是他身边的麦承帮他去应付。
和闻音同样感觉到难以置信的还有转过头来的南羽，看着那张不能再熟悉的脸，南羽突然就明白了刚才几个同学的议论内容，这样的阿灿，在闪烁着自己独特的光芒，让人看到就难以移开眼睛，那份光芒并不是太过耀眼的太阳，而更像是夜幕之中无数星子里的一颗启明星，光芒内敛，却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到。
好像是感受到了这边的视线，萧灿转头习惯性地向南羽看去，却没想到南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了神，此时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白净的小脸上微微泛着红，目光灼灼，四目相对之下，萧灿突然有些害羞，连忙转身和身边的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起来，又似乎觉得那道不肯移开的目光烧的他心口有些发烫，继而低下头去假装继续喝酒。闻音觉得这样的萧灿也太不像她从前见到的那个样子了吧，运筹帷幄，胸有丘壑，现在的他就像是在最纯情的年纪被喜欢的姑娘送了一颗糖果，想要坦然地接受，但是心中却像是刮过了一阵狂风，一切的心绪都开始七零八落。闻音想，也许老板可以放心把南羽暂时交托给萧灿。
南羽看到嘴上挂着难以抑制的笑，害羞的阿灿她从没见过。她想，她的男孩既能卑以自牧，又能和光同尘，大概世间万物与他相比，也皆是不过如此。看着萧灿从容的应对着来找他攀谈敬酒的人，她突然想起刚才那个男同学对阿灿的评价，'他很年轻，和他们差不多的年纪，可他坐在那里，就是一个焦点中心。'南羽的鼻子突然有点酸，她只是觉得，那个男孩儿也是这样正好的年纪啊，也该是渴望亲情和关爱，任性撒娇的年纪，可是有些人可以自由地追逐着自己的梦想，有无数次试错的机会，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可是他却是早早地脱去了稚嫩的外衣，披上了最坚硬的盔甲，孤身一人在这片觥筹交错的名利场上穿梭，成熟的让人心疼。
演出顺利的进行着，一群心怀梦想和美好的年轻人聚在一起，这是何等的幸事。有时候，只是看着别人片刻的耀眼，都能够让自己的心灵得到涤荡，像是一个虔诚的参拜者，只是听到念经的声音，看到飘扬着的经幡，都能够让身体和心灵得到彻底地淋洗。
“今天的演出这样的精彩，我相信，我们都能够在今晚留下最深刻美好的记忆。”南羽和林晶站在台上主持着演出，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们的身上，聚光灯下的两个女孩，光彩照人。南羽穿了一件水蓝色罩纱长裙，白色的丝线在裙子的轻纱之上勾勒出流畅优美的花纹，在灯光下显得内敛优雅，收腰长裙圈住纤细的腰肢，微卷的长发垂在胸前和后背上，长发只用一只水晶头饰在耳边别起，并不浓的妆容在她的脸上更加的相得益彰，萧灿在台下望着台上的女孩，璀璨耀眼，萧灿想，就算把南羽放在星群里，他也能最快的认出她，她再次站在自己最爱的舞台上，即使不跳舞，也难掩身上的光辉，漫天星子如何，与她相比，只会更加显得黯淡无光。
南羽不自觉地望向了台下的萧灿，这样的场景让她觉得很是熟悉，就好像记忆的流里也有一段这样的场景，她站在台上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而他在台下就那样注视着她，挂着好看的笑，虽然不发一言，但望着她的眼神却比谁都要虔诚热忱。再看向那双眼睛，南羽觉得自己都要沉溺在里面，像是一汪清浅的深潭，与自己灵魂深处的记忆重叠，让灵魂都开始战栗。从台上到台下，并不算遥远的距离，却好像隔了漫长的时空，这次没有谁再去躲避，四目交接之间，他们的爱，热烈诚挚，彼时的他和她，此时的他们，从未改变。
“小羽，你在看什么？”林晶注意到南羽的微微走神。
“啊，抱歉，刚刚我看到了一道很美丽的风景？所以有些失神。”南羽笑着说。
“很美的风景？可以告诉我们是什么吗？”林晶站在台上，看着因着南羽的话而开始躁动的台下，气氛很不错。
“我刚刚，看到这人间的第三种绝色了呢。”南羽毫不躲闪自己的目光，台下一片惊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台下坐满了人，却只有一个人的目光在一瞬间的露出诧异的情绪之后，忽然就那样笑了起来，深达眼底的笑意即使是他想要借着用手指托了一下镜框的机会也有藏不住的激动，难以掩盖，男人再次抬头注视着台上的姑娘，她已经开始报幕，演出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他只觉得，十里春风，春水初盛的新生也不如此刻让人欢喜，心乱不已，像是一堆杂草进了荒原，想要在此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