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上学之心落空

李婶于家里已做好晚饭，见齐祥回来，便问找没找见她们三人，齐祥道：‘‘她们正跑回来呢。’’才说完，就见澹儿跑来停在院门前，气喘喘的，再一看，后面两人也一前一后地跑了过来。李婶走来扶住累到蹲下的晴月道：‘‘要不是让你们齐祥哥哥去找，就你们这玩劲儿，到天黑了也不会回来的。晚饭已做好了，你俩在这同子楣她吃了再回去。’’澹儿道：‘‘我妈妈和外婆正家里等我们俩回去呢，只怕我外婆半天没见着晴月正着急呢。’’子楣道：‘‘她们要找来，这不还有我妈可以帮你们解释呢，你们就在这里吃吧。’’说着就推着她俩到了厨房。齐祥已在饭桌上吃开了，李婶数落道：‘‘也不会等人齐了再吃，着急吃了也不见你有什么正经事要去做。’’齐祥咽下嘴里的饭菜，赔笑说：‘‘都坐，都坐。’’大家都落座，唯少子楣没有座，齐祥马上到厨房外搬了一把来。李婶热心地给三个小丫头盛了饭，边帮夹菜边道：‘‘不要害羞客气，特别是晴月你，第一次来这里，千万不要客气了，当在自己家里吃一样就好。’’桌上一盘猪肉炒蒜苗，一盘油麦菜，一盘菜心，还有一小钢盆装的热腾腾的玉米粥。正吃间，只听见刘思允在院外的喊声，于是澹儿二人离座出来，刘思允道：‘‘玩得忘记时间去了，回家吃饭了。’’李婶随之出来解释道：‘‘我正留她俩在我这正吃着饭呢，都吃饱了再走，不用急。’’澹儿抹了抹嘴上的油脂，说自己已经吃饱了，这时子楣也出来了，说道：‘‘你是吃饱了，可是晴月还没吃饱呢。’’晴月马上回应也吃饱了，刘思允唤两人给李婶作了谢。晴月把栓在院角的小黄狗牵来，澹儿忽然想起衣服来，向子楣说道：‘‘今天本来该要还你的衣服的，但给忘了，明天再送来。’’子楣道：‘‘那明儿我们再见。’’且说秦氏和晴月在刘思允家中挤宿了一晚，于次日中午便要回城里，刘思允和澹儿送她们到了村口，秦氏说道：‘‘随时都可以到城里找我和你爸，别太苦了自己和孩子。’’刘思允道：‘‘知道，把我昨日的话转给爸就好。’’忽听见后头有人喊澹儿、晴月的名儿，回头一见，原来是绑着丸子头、手拿草帽的子楣正跑过来，澹儿道：‘‘姐姐你怎么来了？’’子楣道：‘‘我刚收玉米回来，到这里看见到你们了，你们是要哪里去呀？’’晴月说自己和奶奶要回城里去，子楣又道：‘‘怎么不多留几天，晚几天走也不迟呀。’’刘思允在旁说道：‘‘晴月可不比你们，她明天要上学呢。’’澹儿拉住晴月的手道：‘‘抓空儿多回来和我们玩，我们会想你的。’’晴月道：‘‘回去要上学了，没空的，我回去时也会想你们的，你们在这里也不能忘了我，我们来拉勾勾约定。’’说着伸出了小指，遂三人的小指头相互勾住，同声说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拉完，大拇指又对了誓。刘思允看三人这般天真的动作，笑道：‘‘只玩一天就处出难舍难分，以后你们还有好多机会再见呢，晴月今天的班车别耽误了，走了。’’晴月牵小黄狗跟秦氏才走几步走，又转回来与澹儿两个道：‘‘我把小黄留下给你们吧，好好养着它，当作我还在你们身边。’’两人答应后，与晴月挥手作别。午后，澹儿还了子楣衣服，此日便了结。

自晴月离开后，澹儿和子楣将小黄狗与小鸡仔一同养着。小黄狗长得萌眼小嘴，聪明伶俐，小体态却是丰圆，第一天怕人，喂了几餐之后变得着实黏人，院里院外的打闹。这日，子楣带上文具盒来寻澹儿，为不打扰到正在午休的刘思允，蹑手蹑脚绕过卧床，到里间和澹儿小声谈笑。子楣道：‘‘明儿我要上学去，你去不去？’’澹儿道：‘‘我还不知道呢。’’子楣道：‘‘你今晚记得问明白了，把你那支铅笔拿来也装到我的文具盒里，明儿我们一起上学去，你也不怕忘带笔了。’’澹儿把铅笔给她装进文具盒里头，两人又玩了多时，刘思允醒来唤澹儿一起到地里做活去，子楣这才自个家去了。下午时分的天色在渐渐的阴沉下来，澹儿两个小辫子顺耳后吊小肩膀上，扛着短柄小锄头，拿着旧得掉色的水瓶甩来甩去地走前面，刘思允走后面，摘下自己头上的草帽给澹儿戴。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村东小路的一片玉米地，来自家三分大的花生地忙碌，至晚霞上现，方结束今天的工作回到家中。月亮藏在云层，床上的澹儿依在刘思允怀里，问道：‘‘明天早上姐姐去上学，那我去不去？’’刘思允道：‘‘要上学就要先报名，我们已经错过了报名时间。’’听了这话，澹儿知道自己上学的事要落空了，本期待的心直跌谷底，还继续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学呀？’’刘思允思索片刻，道：‘‘下次可以报名的时候。’’下次报名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澹儿不知道，却说道：‘‘姐姐要自己一个人上学去了。’’刘思允顺势说道：‘‘明早你会去送她上学么？’’澹儿道：‘‘姐姐爱睡懒觉，我明早去叫她起床上学。’’刘思允笑着说，即是这样，那该睡觉了，明天早起要去送你姐姐上学呢。一夜无话，直待东边泛起红晕时，对视而醒，澹儿吃过一碗米粥，过来找子楣，只见李婶和齐祥已将子楣上学用的课桌椅绑上了自行车后座。齐祥俯身凑到澹儿耳边轻声道：‘‘小睡虫还没睡醒呢…’’李婶拍了下齐祥的胳膊道：‘‘你又捣什么鬼，喂鸡仔儿去！’’齐祥听言，这才去拌昨日剩饭和米珍喂给鸡仔儿吃。澹儿入了子楣房间，此时的子楣还在睡觉呢。澹儿连唤几声姐姐起床了，但子楣依然沉睡的样子，又说道：‘‘姐姐你再不醒来，上学可要迟到了。’’说完，便要上手去摇子楣，可却发现子楣似笑非笑强忍之态，心下才明白她是故意装睡，于是磨掌哈气笑道：‘‘我看你醒不醒过来。’’说着就用双手在子楣肋下挠个不停。子楣经不住痒笑出声来，张开眼求饶道：‘‘好痒好痒，不要再挠了，我这就起来，今天我早早就醒了的，装睡逗你玩的。’’澹儿停住了手，道：‘‘我不能和你一起上学去了。’’子楣有些诧异，说好一起上学的，为什么又不能了，澹儿脸上露着苦苦的表情解释道：‘‘上学前要报名的，可我没有报名，所以不能上学。’’子楣道：‘‘没关系儿，等下次你再报也行。’’待吃过早饭，澹儿跟着李婶一路送子楣去学校。

其实村落前边距离大于两公里处有三座山相连，学校就靠落在其中一座山的山脚下，村落每每有至亲死去便都将尸葬于此山，故山名唤作忠启山。此山下的学校是原已废弃的六间瓦房仓库，不过已经重新粉刷，老师是村里干部招过来或是自愿来的，来读的学生不在校吃食，其花费不算多，积累有五十多名学生来习读。今天开学日，五六个新学生和他们家长早早来到了，正忙搬课桌椅进教室。李婶和教室门前两个老师对过名册后也忙搬动桌椅。子楣坐自己座位上，和新进学生等待老师进教室致新词。澹儿的黄色铅笔还在文具盒里，子楣看见窗外李婶和澹儿未离开，便跑出教室将铅笔还给澹儿。澹儿拿着铅笔看子楣回到教室里，好渴望自己也能坐进教室和她一起上学，呆呆地看了好久。小黄狗汪汪叫了几声，澹儿才回过神来，李婶推自行车过来道：‘‘来，你抱小黄坐后座。’’李婶身子有点肥大，自行车每碾过一个浅坑，都能感觉要散架的样子，澹儿的脸不得不紧紧贴在她背上找一点安全感。风吹在脸上，热乎乎的，澹儿理了理被吹乱的刘海，开口问道：‘‘李妈妈，你知道学校下一次入学报名在什么时候么？’’李婶犹豫一会儿，道：‘‘这个要等学校贴出通知才知道呢。’’澹儿听了，忖度无话。新生才入学不过两日，为减少学生反复于家里和学校来回奔劳的次数，以前就拟订开设食堂的计划便落实了，学生需添点钱用于中午在校吃食，在课桌椅上午休。子楣每日下午放学归家，总和澹儿分享当天学的课文，两人一起朗文练字，乐此不倦。一日上午，子楣的最后一节课里，新同学们翻开语文课本跟李老师读课文，读到一半时，教室门口来一人将李老师唤去了隔壁，没有老师教读，同学们也都安静了下来。子楣座位挨着墙壁，隐约听到隔壁有一人与李老师对话，那人道：‘‘明天村民们组织祭祀活动，我们几个老师们讨论后一致决定，明天给学生们放假一天，你呢，怎么看？’’李老师只说没必要，那人又道：‘‘明天村民举势进山扰人另说了，孩子们看了都想着能跟父母上山，哪还有心思学习，干脆放一天假给孩子们算了。’’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李老师道：‘‘奈何不过风俗，也罢，放一天吧。’’子楣隔墙听得明天放假之事，心里不免有点儿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