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踏入城市当天

次日早，刘思允收拾好包袱，叫了澹儿晴月回来洗脸漱口，待吃过早粥，去交家门锁钥匙与李婶，李婶道：‘‘在城里和澹儿住下后就别再回来这里了，这里那几块地放心全交我管，我也只是累点而已，只是不要嫌弃劳顿，时常带澹儿回这里让我看看也好。’’澹儿晴月却不见子楣在家，问李婶子楣去了哪里，李婶道：‘‘她和你齐祥哥哥才出了门，也没说去了哪里，你们该出发去等车了，别等晚了，走吧。’’李婶送她们出了院外，回头进客堂里在香案上了三炷香，给她们讨个路上风顺之意。刘思允等几个到村口外的大路上，便见路边的齐祥蹲石墩上闲悠地投小石仔，一旁的子楣坐自行车后座上慢摇着小腿。子楣看见澹儿她们，忙下车来道：‘‘等你们好一会儿了。’’澹儿道：‘‘我还以为你去了哪里呢，你和齐祥哥哥在这里做什么？’’原来子楣和齐祥早早来这里等候，是为了送澹儿几个，齐祥从车篮里拿起一根长麻绳，拍拍车后座跟刘思允道：‘‘手上拿着那包多麻烦和费劲，绑车上来吧。’’说着就抢过了包袱绑车后座上，刘思允道：‘‘你今天没什么事要去忙么？’’齐祥道：‘‘我哪天有过什么事忙的？毕竟澹儿要去城里读书了，我和子楣高兴的来送一送。’’走着，子楣自宽大的口袋拿出文具盒，塞澹儿手里道：‘‘自从我爸爸给我买了书包后都没用过这文具盒了，现在你要去城里上学，我把它送给你，像笔呀橡皮擦呀，涂改液、透明胶、还有铅笔刀啥的，都可以装里边。’’刘思允道：‘‘以后你书包里装的书多起来，你留着还有用，她到了那边可以重新买个。’’齐祥推着自行车笑道：‘‘只是个文具盒而已，又不是什么东西，澹儿要是不收，倒阻了她俩的好意了。’’晴月对子楣道：‘‘你留着吧，等到城里再买一个就行了。’’澹儿道：‘‘不，我就喜欢姐姐送的。’’说着把文具盒揣怀里，晴月道：‘‘那我们到城里还买一个，等下一次回来还个新的给子楣姐好了，那时我们三人就都有了。’’秦氏不由笑道：‘‘这才几天，三个处成这么个感情来。’’一路闲话中，走过学校前头的路口，刚转上环山路，正赶上一辆班车驶近，看起来如是装了四个轮子的铁皮小集装箱，脏兮兮的，后面扬起漫天尘土，久久也散不去，迷眼呛鼻，大家不得不自主捂起口鼻。齐祥招手拦停班车，在自行车解下包袱给刘思允搬上去。四人依次上车后脚刚上车，车门都没关，司机已急急开动了。尾气吹起尘土在空中旋转几周，扑在子楣和齐祥的身上，也扑在路边的野花瓣和龙舌兰上。此时再见还没说呢，澹儿试着将头探出车窗，对子楣和齐祥说再见却不能，因为车窗只开了四分之一，缝都不够半个头大，只好伸一只手出去胡乱挥了挥，也不知他们看没看见。女售票员注意到澹儿，过来一把拽住后脖颈衣领使力拉座位上，道：‘‘小朋友要乖乖的坐好！’’说着，伸手就去关车窗，但车窗年久积尘又失油的，关也关不上，开也开不了，售票员只好作罢，转身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脚下的包袱催刘思允道：‘‘这包放架子上，把车票买一下。’’放好包袱，刘思允付了二十人民币，道：‘‘连我一起四个人。’’售票员道：‘‘还差六块。’’刘思允道：‘‘涨价了？’’售票员白了刘思允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涨了。’’从售票员拉澹儿开始，再到踢自己的包袱，刘思允已再忍不了她的粗鲁无礼，质问道：‘‘你这什么态度？’’售票员以为刘思允对涨价不满，哼了一声道：‘‘我没什么态度，这车票涨不涨都是由上面决定的，你要嫌票价高的话可以选择不坐。’’秦氏看出了刘思允的气愤，也帮着说道：‘‘既然涨价了，在车站也没告示没发票，我看是你底下人乱收费吧。’’售票员也不客气，道：‘‘你要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投诉，没人拦你。’’刘思允不想在和她费口舌，掏出十元纸币补齐了，一乘客大妈虽也不满涨价的事，但也客观插上一句道：‘‘逢年过节都这样的惯例，况这年有些村子要搬走，他们开车的人节日里不歇息的还要出来跑，也拉不了几个人了，涨点价可以接受，咱用不着跟他们较辨这个，大家谁都不容易。’’售票员听言，心里舒服多了，道：‘‘谁说不是呢，又有谁赚钱容易呢，总有些人爱斤斤计较，干我这行辛苦不说，就烦有这样的。’’完了又不忘再提醒道：‘‘晕车想吐喊一声，我有免费袋子给你们，不要吐车上了，吐脏了车，可会收清洗费的。’’说完到最前边的座位坐下，将包里的纸币拿出来数，数了好几遍才舍得收起来。土路不平，加上车子也老旧些，一路上颠簸，还咯咯作响，澹儿扭回头与晴月对笑，都十分享受这样的感觉，晴月随兴唱起《茉莉花》一曲，还教澹儿唱一起唱。

车子行近一个时辰才上到平整硬化的道路上，加油站浓烈的汽油味飘了进车窗来，澹儿闻着有说不出的喜欢，一面贪婪的看着窗外，一面提鼻嗅来嗅去，逗得晴月咯咯笑。此时眼见前方开始出现密集的楼房，高矮不一，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有汽车有摩托有单车，互相别让，还有很多形形色色的路人，拉货的背包的拎菜的，来往不绝。在汽车站下了车，过了闸门口，眼前是四通八达的大街，边上有各色招牌店面和卖小吃的小推车。秦氏到报刊亭用座机打去一号码，没人接，又拨另一号码，嘟嘟两声通了话。等了好一会，一辆橙色的计程车驶来跟前，一个年轻的女司机下来，微笑着帮开车门，直爽招呼道：‘‘你们叫的车吧，来，上车。’’计程车东转北转转了几条街道，路上的车和人逐渐变少，居民楼倒是渐渐变多了起来，过十分钟后转到一条中间种花两边种树的精致的道路，最后转进一拱门才停下。下车后映入澹儿眼前这栋七层高的楼房，玻璃的门面很大，外面摆放着很多盆栽，都是些花花草草，有个大爷拿着水壶浇着。晴月道：‘‘我们到家了。’’说完拉澹儿进来到空落落的楼房大厅角落的电梯门前，按了右手边上的三角键。澹儿上看下看，左望右瞧，对地上瓷砖的花样纹路和粉白墙壁上的人物画像充满欣奇，相比自己家里的泥土瓦房墙壁，仿佛是另一种难得触及的存在，心里直夸好漂亮。

电梯门开了，一个妇女牵着一条毛茸茸的宠物狗从里面走了出来。四人进入电梯，电梯微微晃动了一下后稳当加速上升，超重的感觉让澹儿很不适应，忙蹲下双手掌地找平衡。秦氏和刘思允笑着拉起澹儿说没事儿，晴月道：‘‘坐多了就习惯了。’’电梯在四楼停住，廊道左手边有一防盗门，晴月按门铃并敲门道：‘‘爷爷开门，我们回来了。’’开门的是刘石殷，看见刘思允时表现的非常高兴，忙请进门，还帮拿了包袱进来放鞋柜上，道：‘‘里边随便坐。’’客厅的一面是很大的落地窗，自然光线非常充足，刚进来乍一看还晃眼。房子整个装潢也是很精致雅观，给人的感觉十分干净舒适。澹儿握住刘思允的手跟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有些紧张地看着坐在眼前的刘石殷。刘石殷一头粗短发处于黑色过渡白色的时段，妥妥的老学者模样，脸上挂着笑，把茶几上的杂志和报纸收放到下层后道：‘‘我是朝思暮想啊，今天才盼得你过来，你妈也都跟你说了吧，你在这里安心住下就好，别的事不用管。’’秦氏提一个热水壶过来，笑道：‘‘你爸空了就是喜欢一家人坐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中秋节时早想晚思的一直记念着你，这不，到国庆节非要撵我去把你叫来不可，现在你来了，他现在这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等会我收拾房间来，你安心长久住下，我也满意了你爸也开心了。’’刘思允抢过热水壶，帮忙倒水，道：‘‘我长久在这里住下，只怕哥哥和嫂子不方便，我是想着到外边找另一个住处，一边照顾澹儿一边找个短活儿做。’’刘石殷忙道：‘‘别别，你哥你嫂子的态度是让你们住这里，你和澹儿两人住这里才像一整家人，你不用有太多其他的想法。’’秦氏坐来刘思允旁，道：‘‘都来这里了，你再要搬出去住，且不说自家人像见了外生了闲隙一样，若外人也知道了，不知会这么想我们呢。’’刘石殷又道：‘‘澹儿和晴月住这里一起上学一起玩，我和你妈都可以看着她们，岂不是最好的安排了，你还什么不可以的。’’刘思允听了，心中自作思量，晴月在果盘中拿了一个沃柑，赖进刘石殷怀中道：‘‘爷爷，你让澹儿姐姐和我住一起吧，我们一定很乖的。’’刘石殷帮晴月掰了果皮，一脸宠溺的表情道：‘‘好好，你们就住在一起。’’说完把一瓣果肉喂晴月口中，又对刘思允道：‘‘过两天我打个电话给学校，安排澹儿入学的事，我想国庆收假当天，澹儿能和晴月一起上学了。’’秦氏起身笑道：‘‘正是这样。也到饭点了，我做饭去。’’刘石殷起身拦住道：‘‘你去给我们闺女收拾房间，这顿饭我来做。’’说着便起身去了厨房，秦氏也去收拾房间了。晴月的玩具不多，主要是洋娃娃，都拿了来和澹儿一起玩。刘思允无事做，便来厨房帮洗菜洗肉，与刘石殷聊道：‘‘我记得从来都是妈做饭，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刘石殷道：‘‘以前是以前，以前我工作太累了，回家哪还想动，你妈懂体谅人，不让进过厨房。但你妈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倔的，生起气来就不做饭了，可那时厂子刚建，所以我没多少时间顾家，你妈和我常常闹矛盾，为了缓和一下，我也尝试着炒了几回菜，自己尝着还行，可你妈吃后说我做的难吃，也就是这样之后，她也再不让我进厨房了。’’刘思允笑道：‘‘我觉得不是你做的不好吃，也不是妈妈口味太挑剔，我觉得那是妈妈对你的好。’’刘石殷笑道：‘‘要我觉得，一定是你妈口味挑剔，你想，你外公在世时可是个厨艺大师，又开着一家大饭店，你妈自小跟着学会了做各种菜，什么山珍海味啊，也都吃了个遍，她口味自然会挑剔一些。如今我在家没事做，跟你妈学一学炒菜，你还别说，我现在的厨艺可是有大进步了，等会做好后你尝尝看。’’说着，手上的活不落，架锅点火热油，葱姜蒜盐酱醋等调味所用的量都控制在恰到好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刘思允看了不得不称赞了几句，道：‘‘这厨艺快比上外公了。’’刘石殷道：‘‘你外公那一身了得的厨艺，可不外传的。‘’说起老丈人，刘石殷又想起了些往事，神情一变，连声哀叹道：‘’只是可惜他老人家了，一场火烧掉了所有，且不说把多年的事业结束了，还染上官司…’’刘思允也清楚他说的这些事儿，只是再提起又怕秦氏要伤心，于是忙撇开话题道：‘‘这些伤心事让妈听去，她又要睹物思人了。’’刘石殷这才闭语不言，专心做菜。做几样菜品，分别是一盘牛肉片、一盘鲜鱼汤、一盘红烧肉、一盘豌豆芽，一盘油麦菜。刘思允一一端上餐桌，并洗好了餐具，最后，刘石殷端上了差点忘在高压锅里的黄豆焖猪脚，一上来满屋都飘香。正吃着，刘思允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说道：‘‘这个点了哥还没回来？’’秦氏道：‘‘你哥他不常在家吃，找你哥有什么事么？’’刘石殷道：‘‘一家子人，有事没事总该多见一见面，即便现在都成家了有各个的忙，但到底能和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相敬相爱的相处才是，要少了沟通倒疏远了。’’刘思允道：‘‘难道哥哥国庆也没给自己放个假么？’’刘石殷道：‘‘我想是厂里在赶订单吧，现在他正晕头转向的忙着也说不定。’’秦氏有些话不吐不快的样子，说道：‘‘你哥和你爸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工作狂人，整日的眼里永远只有工作，一个月里呆在家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够一周的，而你嫂子又和他完全相反过来，天天在家逍遥游闲，现在还不知哪里度假去了，要到什么时候回家也不知道，你哥哥嫂子两个要能够取长补短，也没人能让我操心的了。’’刘思允笑了笑，道：‘‘总比别人整天花天酒地的强。’’红烧肉似乎很惹澹儿喜欢，只顾吃了一块又一块，别的菜都不夹一口，晴月夹了块牛肉片给她，道：‘‘你只顾吃红烧肉，会很腻的，到晚上都没胃口吃晚饭了。’’刘石殷到冰箱拿来一瓶汽水饮料，分倒在两个玻璃杯中给了澹儿和晴月两人，道：‘‘爱吃什么多吃点就是了，喝点解解腻。’’澹儿尝过一口饮料，酸酸甜甜的，比村里那种勾兑的大瓶橙汁好喝不少，仰头一连好几口干完了一杯，打了个长嗝放下空杯，刘石殷见了，又给续满了，道：‘‘好喝就多喝点，这饮料喝多也不伤身。’’澹儿道了一声谢谢，这时，刘思允道：‘‘是该说谢谢，可你是在谢谢谁呢？’’澹儿听说，一下领悟过来，改口道：‘‘谢谢外公。’’刘石殷一脸满意的笑开了，又给澹儿夹了块鱼肚嫩肉，夸赞道：‘‘到底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久饭毕，澹儿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有了困意，与晴月一起到房间中倒大床上呼呼睡过去了。